這幾日鄭烨與燭歌不知怎麼回事總愛往桃花精身旁湊,鄭烨倒還好些,雖然性子黏糊了一些,好歹還算是聽話,隻要她說了不喜歡,男孩便不會再做,頂多就是到處搜羅來一堆小玩意來和她玩。
而這小貓妖還真不是個省心的家夥,他不像男孩那樣脆弱不扛打,卻又過分耐打了些,兩人成日裡鬧來鬧去,簡直沒完沒了了。
有時候桃花精和鄭烨正玩的高興時,少男就會跟塊沒骨頭的水似的纏在她胳膊上,甩都甩不開,不過好在他不再總是提讓她修煉的事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日的訓斥讓他多少有些害怕。
每當這個時候鄭烨就會不開心了。
順帶一提,這位小皇帝現在不喜歡畫畫了,他有了新的愛好,那就是為桃花精縫制衣裳。
自從桃花精有一回在太極宮洗了澡後,小男孩就迷戀上了找出各式各樣的衣裳送給她穿,他們兩人身形差不多,于是宮内就傳出了陛下愛好女裝的癖好。後來還不滿足于此,開始命柯良找出許多名貴的布料與剪刀針線,親自為桃花精縫制衣裳。
雖然她在那之後隻另外穿過一次他送來的衣裳就換回了自己最初的裝扮,男孩依舊樂此不疲地做這些,說是以後能穿。
貓妖對此不屑一顧,出言嘲諷:“看來也很清楚自己是個沒用處的廢物啊,所以找了些沒意義的活去幹來自我感動?我說你也别費那麼大功夫了,幹脆找個屋子撕紙玩吧,反正都一樣。”
鄭烨脾氣很好,被這樣說了也毫不生氣,反而十分大度地找出兩套自己穿剩下的舊衣裳給了貓妖,他雖然因為年齡小比之燭歌要矮上些許,可男孩的衣物向來寬大,如果是燭歌的話,勉勉強強倒也能穿。
當然,燭歌是絕不可能穿的。
認識那麼長時間來他依舊身着那晚在花神廟裡桃花精用靈力給他變出來的那身衣服,隻不過比起來那時候黑漆麻烏的袍子,現如今可少了很多布料,大概是這小貓妖獸性難化,還改不了撕扯東西的毛病。
這一日的上午天氣過分的好了,用過了早膳,渾身上下充滿精力,陽光照在身上,裡外都暖融融的。空氣裡桃花的清香十分的淡,更多是草木清香與翻新的泥土味道,這是因為前段時間鄭烨又把那些被桃花精吹出去的落花拾起來埋在樹下了。
“雲仙大人不喜歡的東西就不該出現在您的眼前,既然落花是雲仙大人所讨厭的,那烨兒也不會喜歡,就讓它們盡消于春泥之中吧。”
桃花精正坐在桃花樹下聽鄭烨講他這些年所作畫中的故事,在見到一張春雨庭院圖時莫名想到了這孩子前幾天說的這句話,她聽得昏昏欲睡,但還是強打起精神,撐着下巴觀看面前貌美可愛的男孩。
他講起畫時全然不似昔日裡軟糯的模樣,反而平添幾分叫人如沐春風的溫柔,黑淩淩的眼珠子含着真切的笑意,一會垂眸看畫,一會擡頭看了她一眼就很快移開,随即就笑成了兩隻月牙。不過他就連笑的時候也是很安靜的,像是她從前小世界裡的微風拂過綠野,帶着平和甯靜的芳香。
男孩今日依舊穿了件粉紅色的衣衫,自從她回來後他衣櫃裡那些黑呀白呀的衣裳就沒再翻出來過了,素日裡多是鮮亮明媚的色彩,更加稱的他人比花嬌,姿容無雙。
他的手指也很好看,又細又長,沒有一點繭子,指甲修剪的很工整,落在栩栩如生的畫作上時像是一隻翩跹起舞的蝴蝶,動來動去的很是惹眼。
桃花精一直盯着男孩的臉瞧,直把他瞧的小臉通紅才收回視線,垂眸看向他漂亮的手。
——然後握住。
于是鄭烨如春花盛放般輕柔的低語蓦地停下,隻低頭露出紅色的耳朵。
她拍下他的手,按在畫紙上,無情說明:“你講的這些好無聊,六年的時間于你而言也不短吧,你就隻做了這一件事麼?”
散落在後脖頸處暖洋洋的光點在頃刻間成了插入血肉的冰刺,鄭烨一下子血色盡失,變得慘敗起來。
他吞咽了一下,惴惴不安,努力想讓自己因為慌張而瘋狂跳動的心冷靜下來,卻不成功。
雲仙大人很少過問他的事情,尤其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雲仙大人隻對未來感興趣。
倘若她真的問了出來,那麼一定是現在的情況使她不滿意,因而質問過去。
鄭烨不知道是為什麼,他向來捉摸不透女孩的心思,下意識摸了摸故意别在領口處的花,随即自嘲他這點小心思怎麼可能被雲仙大人注意到,還是乖巧應聲,說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