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精很高興能見到崔朔,一是免得她再潛入崔府找人,而是偶遇舊友實在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她興沖沖拉着男人坐下,問他近來如何,與北國的戰事又是怎麼樣,宰相柳玉冷對他可有什麼特别吩咐。
崔朔淩厲的眉眼笑意盈盈,原本十分具有攻擊力的的長相于此刻變得安順,不過假如換了旁的人從旁的角度去看,這位将軍依然像是隻兇狠的惡狼,隻有面對桃花精時才會展現自己無害的一面。
桃花精喜歡和他相處不是沒有原因的,無論是六年前還是如今,崔朔始終有一顆堅定強大的心,他從來不會像鄭烨亦或者方花零那樣面對她時誠惶誠恐,也不會與黃鼠狼精跟鄭岚那樣總是說一些奇怪的話。
他們相處起來就像是凡間最普通的朋友,或許能夠相談的話語并不多,可是在平靜祥和的相處中,彼此都能夠輕而易舉明白對方的心意。
崔朔是罕見地不會叫桃花精覺得自己言行舉止間需要多去注意的人,他們的相識無關乎任何因果,僅僅是一場最普通不過的偶遇。她不欠他什麼,他也無需對她承擔什麼責任。
上一個讓桃花精相處起來如此自在地還是陶麗绾的婢女,椿璇。
比起讓她又愛又恨的陶麗绾,那個從小服侍在陶麗绾身側的婢女,與她關系要更好一些。
因為椿璇也很讨厭陶麗绾。
據說椿璇原本是該去陶家大公子房裡侍奉的,是那時候還是個小孩子的陶麗绾見到她心中很是歡喜,便将她給要了來。椿璇總是說自己應該是做夫人的命,結果卻被陶麗绾給毀了,硬生生成了一輩子的奴婢。
陶麗绾幼年時不知道這個貼身婢女為何如此厭惡自己,直到長大後聽明白緣由,才愧疚不已,常常把自己的東西分給椿璇使用,對待她就像是親妹妹一樣好。
而椿璇也不出意外,在好脾氣小姐的無底線縱容下養成了驕縱的性子,整日裡目中無人,心比天高,跟着小姐讀了幾年書便夢想走出去考試做官。被告知不能如此後更是怨氣滿懷,開始覺得是身為狀元郎、又做了宰相的陶家大公子搶走了自己的氣運,最後做出謀害一國宰相的事。
到最後陶麗绾不得不帶着椿璇像兩隻老鼠一樣四處躲避,過起了很長一段時間連乞丐都不如的日子。
還是桃花精誕生後來凡間找到她們,這對可憐的主仆才終于結束了到處奔波求生的苦日子。
想到這裡,桃花精幽幽歎了口氣,正在說邊關戰事的崔朔停下,側頭看向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女孩,微微一笑:“是不是很無趣?”
坐在另一邊的方花零給自己和女孩分别倒了杯水,輕哼,語氣酸溜溜的:“怎麼會無趣呢,表兄為國征戰,我與小桃姑娘都聽的熱血沸騰呢。”
“呃......”雖然桃花精也沒有認真聽,但她起碼聽了,默默舉起手:“咱們好像一直打敗仗來着......”
方花零一噎,眨眨眼,突然清咳了兩聲,“啊對,聽的我都熱血沸騰想要親自披甲上陣了。”
崔朔冷冷瞥了他一眼,他面無表情時很吓人,可在轉頭再次看向女孩時又刹那間展露春花般的笑顔,“陶姑娘呢?這些年可還好?”
桃花精回想了一下,含糊過去:“就那樣吧。”她特意解釋:“我沒覺得無趣,剛才是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和你......和你不像,但是我喜歡和你們相處。崔朔,你是個正常人,你一定要一直這麼正常下去。”
這話說的,要是放在不熟悉的人耳朵裡還以為是陰陽怪氣,可既然是崔朔與方花零,就很清楚明白女孩此言乃是真心實意的祝福。崔朔興趣盎然:“那是個怎樣的人?我倒是很好奇。”
刀光劍影的狠厲沒有在他——至少在她眼裡的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六年的風霜洗刷淨了他的青澀,屬于青年人的成熟氣韻使他笑起來時有種别樣的性感。
桃花精搖搖頭沒有說話,于是男人很自然地轉移了話題:“也不知方公子與陶姑娘是如何認識的?”
他叫他表兄,他叫他方公子。
方花零渾不在意,卷了卷鬓邊一縷發,勾唇一笑,圓溜溜的眼睛閃爍着可愛的光芒,像一隻精明的貓,“說起我與小桃的初相識,那可真是跟戲本子裡演的一樣呢~那日啊,我與小桃姑娘選定了同一塊玉,長姐做事不講親近遠疏,全憑公平二字。因是小桃姑娘先來的,長姐就把那塊玉賣給小桃,但我們家裡急着送玉給宰相大人做官印,就——”
“你說什麼?”桃花精驟然出聲,打斷少男甜蜜的回想,不可置信:“那玉不是買給方亦寒的嗎?”明明她那天都算好了,還推演了許多遍玉會到方亦寒手上,怎麼又跑到了柳精那?
少男被她這一嗓子給吼懵了,呆呆放下手,局促不安:“小桃怎麼知道玉是買給姑母的?”見女孩面色更怒,他連忙補充:“宰相大人對我姑母多有提攜,家中為了感恩宰相大人,就想要挑一塊好玉,讓姑母做成官印贈與宰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