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兩人各自捧着一杯奶茶,坐在江邊綠道的椅子上。林芝芝剛辭去上一份工作,正處于空窗期,這段時間一直在歐洲旅遊,浪得飛起,前兩天才回國。
季清漪把自己的事簡短地說了一遍,林芝芝唏噓:“你姐姐也太——”她一時想不到詞來形容,“太那啥了吧,我一直以為你們姐妹倆感情很好呢。”
季清漪苦笑:“我也以為。”
這世界最可怕的不是敵人,而是你身邊的人反手插·你一刀,而你連半點防備都沒有。
“你跟傅惟尋,你怎麼打算的?”林芝芝喝了口奶茶,問道。
“我能有什麼打算?他根本不相信死的是我姐。”季清漪想起他在醫院時決絕的神情,那顆心就像有刀子在割。她吸了吸鼻子,問林芝芝,“芝芝,你相信我是季清漪嗎?”
林芝芝愣了下,随即義正辭嚴地說:“相信,當然相信!你不是季清漪還能是誰!”
季清漪的表情愈發黯然,林芝芝能認出她,毫不猶豫地相信她,可那個曾經傾心相愛的男人卻堅信她是另外一個人,一個害死了他心愛女人的毒婦。
林芝芝安慰:“你先别傷心,這事其實也不能怪傅惟尋。”她把奶茶放到一旁,掰着手指頭給她分析,“你看啊,第一,你姐曾經冒充你,騙了傅惟尋半個月。對于傅惟尋來說,那可是奇恥大辱。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他謹慎一點也是人之常情。第二,那天他親眼看着你姐跳樓,受到的沖擊力肯定很大。說不定你姐斷氣前,還跟他說過什麼,進一步誤導了他。你姐策劃了這麼久,一定把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而他之所以中計,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太愛你。”
這番話讓季清漪心中的郁結散了一些,誤會不可怕,隻要傅惟尋愛她,總會弄清楚真相的。
林芝芝卻又抱怨了一句:“不過他怎麼把你的客廳搞成靈堂啊?你膽子那麼小,他又不是不知道。”
季清漪剛開始消融的郁氣瞬間又聚攏過來,她垂下眼皮,沒說話。
林芝芝拍拍她的肩:“沒事啊清漪,等他冷靜下來,發現你姐的破綻,就會主動來找你了。”
季清漪隻覺得渾身都很難受:“可是他把我所有的證件都拿走了,我現在寸步難行。”
身份證、銀行卡、電話、微信和支付寶,現代都市人賴以生存的東西,她全都沒有了。
“說不定他已經給我辦理了死亡證明,那我想補身份證都沒得補。”季清漪越說越喪。
兩人沒有領證,從法律層面來說,傅惟尋沒有權利處理她的“遺産”和“後事”。可傅氏集團勢力那麼大,傅惟尋要是想做什麼事,就算中途遇到阻礙,最後也一定會成功的。
林芝芝皺着眉頭思考了一會兒:“有了!雖然你跟你姐長得太像,别人都分不清,但你父母總認得出你吧?你去找父母作證,到時候就不怕傅惟尋不信了。”
季清漪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夫妻倆快四十歲了才要孩子,此時都已經退休,在老家幽靜的小縣城養老。
林芝芝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你的車還在我那兒,你可以開車去。”
季清漪這才想起,之前林芝芝的車被刮壞了一塊,正好她新換的公司離家不遠,就把自己的車給她先開着。等林芝芝的車修好,她又去出差了,所以那車一直在林芝芝那裡。
而她一向把車當作自己的第二個家,駕駛證、行駛證什麼的都放在車裡,甚至還有一部裝了電話卡的舊手機在儲物格。
她總算是振作了一些。
事不宜遲,她當即跟着林芝芝回家。林芝芝塞了一大包零食給她,她本想立即去父母家,開了一段路又掉頭回去了——得先去把家裡的鎖換了,要是拖得久了,那鎖匠不記得她了,又得要出示身份證、房産證才能換。
而且她還沒想好該怎麼跟父母說。
不管她和季清瑩誰是誰非,對于父母來說,都是失去了一個女兒。白發人送黑發人,他們一定很傷心。
一路思緒萬千,終于把車開回了小區,她立刻去找那位鎖匠。好在鎖匠還記得她,爽快地幫她換了鎖。她把門關上,跟客廳“遺像”上的自己靜靜對視了一會兒,還是沒能把那種心裡發毛的感覺摁下去,隻好強行轉頭,眼不見為淨。
她決定第二天再去找父母,現在要做的是去買衣服,總不能一直穿這一身吧?
因為經濟拮據,她去了附近的步行街,買了幾件價格一百來塊的衣服。經過一家餐廳的時候,聞到裡面飄出來的香味兒,她不由得停住了腳步。不過等看清門口豎着的價格牌,她便義無反顧地轉頭就走,并在前面的超市買了點面包和方便面,當作這兩天的夥食。
跟自己的“遺像”和平相處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她便開車往父母住的小縣城而去。
昨晚思考的結果,決定暫時把這次的事當作一起意外告訴父母。如果讓他們知道,姐妹倆因為一個男人反目成仇,姐姐甚至不惜用跳樓自殺這種方式,來破壞妹妹的幸福,恐怕他們的血壓能瞬間飙到3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