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卷棘是被雨聲吵醒的。
屋外的雨聲淅淅瀝瀝,接連不斷的水流在玻璃窗面蜿蜒而下。整座城市都被淋濕,數不盡的光點在雨水中模糊、扭曲、躍動。
落地窗沒關,空氣帶着濕淋淋的涼意,闖入黑暗寂靜的客廳。雨氣像薄荷味的霧,在黑暗中絲絲縷縷地漂動、彌漫,落在人的皮膚上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狗卷棘緩緩縮回柔軟的毯子裡,毯子染着體溫,肥皂的香味充盈鼻腔。他眯起眼睛,思緒滞緩,仿佛還停在朦胧的夢鄉。
這一覺太舒服了,他已經很久沒這樣惬意地休息過了。
大門輸入密碼的聲音隐隐響起,推門的聲音響起,一道光亮落在地闆上。鞋櫃打開又關上,拖鞋踢踏的聲音直到客廳,熟悉的聲音說:
“你醒了?”
客廳的燈光驟然亮起,狗卷棘閉緊眼埋進更深的被窩裡。
拖鞋聲直到他身邊,塑料袋窸窸窣窣的,飯菜的香味鑽進被窩裡,狗卷棘睡眼蒙眬地探出腦袋。
輕笑聲響起:“哇——雞窩頭诶。”
狗卷棘坐起來的時候還有些發懵,慢一拍地看向林鈴。她正在脫外套,外套幾處洇着深色的水漬,額間的發絲蜷曲,帶着一些水汽。
見他愣愣的,林鈴湊近他,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着說:“醒醒,該吃飯了。”
狗卷棘打了個哈欠,下意識抓住她的手,順手拉過她抱了個滿懷。頭埋在她的頸窩,轉動着腦袋蹭了蹭。
帶有暖意的體溫襲來,毛茸茸的觸感讓林鈴滿意地眯起眼睛,她捋着他的後背評價:“看來睡得不錯。”
她被狗毛蹭的發癢,于是輕拍他的後背,催促說:“别撒嬌,快吃飯。”
狗卷棘:大腦緩慢開機......
等到夢遊似的扒了幾口飯,狗卷棘的大腦還在緩慢轉動。
又過了幾秒,狗卷棘忽然動作一頓,像是電腦開機成功,終于反應過來了。
他就這樣停了兩三秒,微微側過臉,目光落在她的衣領上——剛剛自己抱上去亂蹭,導緻領口依舊可以見到一些折痕。
很快,他就又收回目光。
這個過程又輕又快,以至于林鈴沒發現這隐秘的動作。
林鈴喝了口飲料,無意間看到狗卷棘不吃了,而是出神地摩挲左臉,她奇怪地問:“怎麼了,你牙疼?”
狗卷棘沒有看她,放下手繼續動筷子,心聲平穩:‘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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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時間裡,狗卷棘發現工作調整了。
首先是白天任務增多,并且變得密集。幾乎是解決完一個任務,專車就拉着他們直奔下一個任務地。
祓除任務具有随機性,你永遠也沒法猜到下一個任務是什麼。高專的咒術師通常是解決完咒靈就回高專休息,等待任務再來臨。除了像五條悟這樣一個人恨不得劈成兩半用的人,鮮少出現最近這種情況。
把狗卷棘累的夠嗆。
但這樣做也有好處,他們的工作時間和休息時間變得規律了。
每天大概七點開始工作,連軸轉到下午六點左右就能完全休息。再也不像之前一樣24小時待命。
熊貓癱在椅子上,感慨說:“還是這樣比較好,不用每天都猜任務什麼時候來。休息的時候都得繃着一根弦,根本就沒法好好休息。”
狗卷棘放松地靠在椅子上,閉着眼睛像安息,認同說:“鲑魚。”
夏季的末尾還帶着一點兒暑氣,微風中已經藏着初秋的涼意。天空高遠,白雲慢悠悠地飄向遠方,一片落葉打着轉地落到地面上。
他們坐在椅子上,像植物一樣沐浴在陽光下,每一寸肌膚都舒展開了。
這種悠閑的日子才是人該過的。
熊貓說話輕飄飄的:“之前輔助監督說我們周末可以放心休息了诶,你打算幹什麼。”
狗卷棘也和說夢話一樣:“木魚花。”
他要什麼也不幹,他要好好休息。
之前輔助監督說過“你們可以好好休息了”,他還以為是安慰,畢竟祓除咒靈就像打地鼠遊戲,你永遠都沒法知道地鼠會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出來。
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有人在身邊坐下來,狗卷棘沒有睜開眼睛,他聞到了甜品的奶香味。
“哎呀——,終于可以放松品嘗甜品了。”
果然是熱愛甜品的五條悟老師。
一條長闆凳上坐滿三個人,他們齊齊癱坐在椅子上,惬意地閉上眼。
熊貓笑呵呵開口:“對哦,悟最近也沒有那麼忙了。”
雖然五條悟要比他們工作時間長,但好歹不用再像以前一樣,睡眠隻有幾個小時。
五條悟雙手交握放在胸膛,神情安甯:“托LIN醬的福啦。”
“???”狗卷棘倏然睜開眼。
“啊?”熊貓睜開眼,疑惑地問:“怎麼回事?”
五條悟依舊安甯閉眼:“她根據高層未來的任務情報給我們做了任務時間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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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室内幾個成年人排排坐在沙發上,林鈴站在視線中央——那兒原本是校長辦公桌的位置,她的身後浮現出巨大的藍色虛拟屏幕,上面投影着PPT内容。
哎?我進這個遊戲是為了幹嘛來着?
林鈴一時間有些恍惚,熬夜做數據規劃讓她的腦子有點迷糊。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她繼續演講:“綜上所述,咒術師的工作讓人覺得身心疲憊,很大程度是因為任務發布的随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