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咒術師的伏黑惠都遭遇不幸,那麼身為普通人的千鈴......
玉犬領着他到一棟紅藍色的塔樓,靈活地鑽進小門。狗卷棘緊随其後,三步并兩步登上木梯,狹小的樓梯間不斷傳來木闆嘎吱的聲響。
等他終于到達門口,氣喘籲籲時,駭然發現房間地闆已經化作粘稠的黑水,波浪起伏。天花闆開始融化,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房間裡沒了伏黑惠的身影,一個鼻青臉腫的男人在黑水中漸漸下沉,他驚慌失措地大喊“救救我!”
房間的角落裡還躺着一個人,素白的面孔,雙目閉合,無知無覺地任憑黑水吞沒她。
狗卷棘站在門外,腳下是堅實的木闆,空氣中散發着陰郁潮濕的枯木氣息,陰涼的光線投在木闆上。
這隻是一個普通的、陰雨天的下午。
房間内部截然不同,狹小的空間逐漸扭曲、變質,一切固體化為液體流動,黑水從四面八方而來,如沼澤般填充室内空間。
一門之隔,天差地别。
千鈴緩緩下沉,黑水蔓延到她的臉頰。狗卷棘左右張望,試圖找到繩子之類的東西把她拉出來。
樓梯間隻有雜物,沒有任何可以用的的東西。
狗卷棘單手捏住門框,看着逐漸被黑水淹沒的千鈴,他的呼吸越發急促,搭在門框上的手背青筋綻起。
“汪——”玉犬吠叫一聲,俯身扒拉狗卷棘的褲腿,提醒他小心,不要踏入門内。
千鈴正上方的天花闆完全融化,黑色的粘稠液體往下拉伸,末端的水滴有籃球大小。
水滴越拉越長,越拉越長。
最後,上端的液體承受不住重力,放任籃球大小的水滴往下砸,即将落在千鈴頭上的時候,犬吠聲接連響起。
“汪汪汪——!”
狗卷棘最終還是踏入門内世界,從光明躍入黑暗,撲向千鈴。
一起淪入黑暗吧。
.....
粘稠的黑水包裹着兩個人往下墜,像保鮮膜承受不住重量,表面緩緩撕裂,他們從空中墜落。
撲通一聲,兩人掉落在地上,狗卷棘抱着千鈴滾了幾圈卸力。
等停下來後,他顧不上頭暈目眩,立刻爬起來查看她的情況。
千鈴依舊閉着眼沉睡,剛才的動靜都沒有驚醒她。她的臉色蒼白,嘴唇也沒有一點兒血色,胸膛幾乎沒有任何起伏。
狗卷棘内心無端升起恐懼,一邊輕輕搖晃,一邊不斷呼喚:“大芥,金槍魚,蛋黃醬。”
‘沒事吧,快醒醒,醒醒。’
千鈴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呼喊的聲音逐漸停止,狗卷棘怔怔地注視着千鈴慘白的臉色,耷拉下去的胳膊。半晌,他顫抖着手,将手指探到她鼻子底下。
氣流微弱到幾乎沒有。
狗卷棘心中一緊,俯身側過腦袋,耳朵緊貼胸膛——心髒跳動聲衰弱,跳動的時長一次比一次長久。
他凝固在原地,如同雕像一般保持不動。
随後,狗卷棘想到了辦法,直起身拉開領口拉鍊。蛇目紋暴露在空氣中,這是咒言師與生俱來的胎記,語言的力量會随着血液在全身流淌,任意一句話都承載咒力。
聲音所到之處,皆為疆土。
“醒來吧!”
紫色的瞳孔緊盯着昏迷的少女。
一、二、三......
時間點點滴滴流過,懷裡的人卻沒有任何動靜,呼吸也越發微弱。
狗卷棘手足無措,忽然想起網絡上看過的心肺複蘇知識,他當即将千鈴放下平躺在地上,十指交叉,雙掌交疊在胸腔處,手腕鎖定,手肘繃直開始摁壓。
他一邊按壓胸腔,一邊急聲喊她的名字。
“千鈴、千鈴。”
少女沒有絲毫反應,狗卷棘繼續叫喊,喊到最後口幹舌燥。他看着身下那張面孔,熟悉又陌生,恍惚中竟然喊出了許久未提及的名字。
——“LIN。”
狗卷棘聲音逐漸嘶啞,而千鈴依舊在熟睡。
他徒勞地摁了許久,直到脫力倒下,顫抖着手伸向鼻尖時,他頓時覺得腦子一片空白——呼吸消失了。
昏暗的空間陷入寂靜,過了幾秒後,絕望的哽咽聲響起。
“醒來.....”求你了。
狗卷棘自幼甚至咒言的威力,随口一句話輕則傷害他人,重則危及生命。因此他隻說代表一定含義的飯團詞彙,以防無意間傷害他人。
咒言既是天賜的禮物,也是詛咒。
狗卷棘第一次意識到這份禮物的貴重,卻是第二次對咒言深感失望。
一年前的噩夢卷土重來,他緊緊抱住少女,泣不成聲。
忽然,有咳嗽聲響起,打斷哽咽的節奏。狗卷棘動作定格,過了一會兒緩緩低頭,對上一雙淺棕色的瞳孔。
他愣怔之間,隻聽到一個問句,像是無奈的調侃:“為什麼我每次見你時都在哭?”
幾秒後,狗卷棘忽然笑了,眼裡水光閃爍,面頰還殘留着淚痕。悲傷和恐慌餘韻未消,驚喜帶來的愉悅填充心靈。幾種極端反差的感情撕扯着他的靈魂,導緻他蹙着眉頭,而嘴角卻揚起弧度,呈現出矛盾的美感。
千鈴依舊虛弱,她輕笑着說。
“我現在可沒有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