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一團溫暖浩瀚的黑水,沉睡的少女在水中浸泡,猶如被羊水包裹,溫暖靜谧。
隐隐約約中,有聲音自遠處傳入水底,朦胧模糊,構成低頻的噪音。
少女被喋喋不休的聲音打擾,原本舒展的眉頭皺緊,睫毛不停地顫抖。
“好煩啊......”她想。
聲音依舊模模糊糊,似乎水面上有人在呼喚她,有時是“千鈴”,有時候是“Lin”。
少女睡得并不安穩,她閉着眼,眉頭鎖緊,恍惚想:誰是千鈴?Lin又是誰?
腦海裡忽然蹦出一個念頭。
——“我隻知道林鈴。”
遠處的聲音還不消停,少女又開始迷糊,不對.....林鈴,又是誰?
昏昏沉沉之際,臉上突然多了幾滴涼意,與周圍溫暖的水體相比格外冰冷。
少女的思緒繁雜,各種意識如五顔六色的流光在腦中亂竄,然而她仍然緊閉雙眼,一動不動地沉浸在睡夢中。
猶如冬季的高緯度海域,底下暗流湧動,表面是寂靜的冰原,堅硬厚實,難以沖破。
腦子裡的各種想法吵吵嚷嚷,思緒化作一團亂線纏住少女的靈魂。少女費勁力氣撕扯這些亂麻,卻感覺滴落在臉上的涼意越來越密集,她忽然停止掙紮,怔怔想:
外面的世界好像下雨了。
少女無意識地偏過頭,從世界外傳進來的呼喚聲還在繼續,一聲接一聲,越發清晰。
好像是......
清脆的少年聲帶哽咽聲,說。
——“醒來。”
這個念頭一出,如同石頭砸碎冰層,泉水湧出,意識沖破溫暖的黑水,撕開束縛。
千鈴猛地睜開眼。
她醒了。
千鈴睜眼的一瞬間,大口呼吸,胸口劇烈起伏,汗水浸濕額頭,發絲粘在臉上。
她的眼神空茫渙散,顯然還沒從剛剛的掙紮中緩過來。□□連帶着靈魂一起沉重,她幾乎擡不起指尖,連咽口水都費勁。
經過幾輪呼吸後,模糊的視線終于清晰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俊的臉,嘴角兩側帶着蛇目咒紋,葡萄般的瞳孔倒映出她的面龐。
千鈴正被眼前的少年牢牢鎖在懷裡,繃緊肌肉的手臂像鋼鐵,箍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她被勒得有些痛,但由于太過虛弱無法發聲,又痛又累的時候,千鈴迷迷糊糊地冒出一個念頭:
這個人有些眼熟。
環境幽暗昏昧,千鈴看不清他的五官,隻能依稀看見蹙起的眉頭,以及眼眸裡的水光。
像是深夜裡海面倒映出的星光,引人注目。
他開始說話了,聲音有些沙啞:“大芥?”
這個聲音好耳熟。
千鈴想起自己迷迷糊糊中聽到的呼喚聲,緩了一下,終于可以開口了,問:“是你?”
狗卷棘疑惑地歪了一下頭,于此同時,千鈴的記憶緩緩複蘇。她終于想起來自己在哪裡見過他了。
朦胧的雨霧天,滿山飛揚的各色花瓣,愕然的少年。
——原來是他啊。
千鈴輕輕歎息,半晌,虛弱的聲音響起。
“為什麼每次見你時都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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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鈴的視角裡,自己和伏黑惠抓到AX前社長後,和其餘兩個同伴打道回府。
而狗卷棘的記憶截然不同。
自殺咒靈很狡詐,像一頭泥鳅在各個建築間隙來回穿梭躲避追捕,他和熊貓決定分頭行動圍捕它。
等他趕到海洋館附近的時候,驚訝地發現天空被一層黑色液體狀的薄膜遮蓋,緩緩向下延展。
自殺咒靈居然在緊急關頭,催生出絕對領域。
絕對領域相當于咒靈的大本營,規則都由領域主人制訂,攻擊永不落空。
領域内的所有娛樂設備停止運行,工作人員趴在桌面上,乘坐雲霄飛車的遊客安詳倒挂在半空中,街道上的人們橫七豎八地躺着。所有人都陷入了昏迷,顯然被咒靈拉入幻夢。
這隻咒靈的實力遠超一級水準。
狗卷棘心頭一緊,連帶腳步都放輕了。他警惕地張望四周,以防咒靈從某個角落殺出來。
“汪——!”
咒靈沒出來,玉犬先出來了。
黑色玉犬的叫聲響亮,朝狗卷棘跑過來,他驚訝地想:這不是惠的玉犬嗎?
随即,他想到了什麼,眼瞳瞬間縮小,神色緊張地向玉犬狂奔而去。
任務開始前,他曾在海洋館見到悠仁和野薔薇,他們說伏黑帶着千鈴去酒店午休了。
玉犬作為伏黑的式神,不會輕易離開它的主人。除非有指令,或者主人遇到危險,聰慧的玉犬就會跑出來尋求幫助。
看玉犬着急的模樣,應該是後者的情況。
玉犬見他跟來,立刻調頭就跑,時不時回頭吠叫,确保他沒跟丢。狗卷棘的腳步越來越快,心跳聲如急躁的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