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卷棘也覺得咒靈在這方面頗具人性,他一踏進房間,就看到角落倒着一台輪椅。
應該是黑水吞噬千鈴的時候,順帶把輪椅也拖了下來,這正好方便他們行動。
狗卷棘抱起千鈴,把她穩穩放到輪椅上,再抖開毯子拍了幾下遞給她。
他的站位離得有些遠,顯然在避嫌,自從千鈴醒過來後,他似乎也清醒過來,保持陌生人應有的社交距離。
剛剛醒來的千鈴沒有力氣,有些費勁地展開毛毯,艱難地裹住自己。
旁觀的狗卷棘皺起眉頭,指了某個地方:“木魚花。”
腰部距離椅背有空隙,她沒有塞好毯子,等會兒難免會有冷風吹到她。
千鈴費力地塞好一邊後,另一邊就懶得理了,說:“算了算了。”
不白費力氣了。
狗卷棘看不過眼,最終還是上手幫她整理好毛毯,嚴嚴實實地裹緊她。
千鈴垂下眼睫毛,看着狗卷棘俯身低頭,認真地幫她整理好毯子。
朦胧的月光斜灑而入,與黑暗分割一半客廳,分界線清晰可見。
千鈴在昏暗處,狗卷棘蹲在明亮的月光中。白色的發絲在輝光中顯得柔和清冷,睫毛根根分明,臉頰如白瓷般細膩,反射出淡淡的月光。
狗卷棘刻意保持距離,動作輕緩,一觸即離,但千鈴卻覺得自己幾乎能聽到他的呼吸。
狗卷棘未曾注意千鈴正在凝視他,目光深沉,如月光般沉默、冷寂。
他的眼神掃了一圈,确認毯子已經塞滿每個角落,冷風無法吹到千鈴後才起身。
然而一股阻力扯住他,狗卷棘扭頭一看,是千鈴抓着他的袖子。
她擡頭對上狗卷棘的視線,問:“在閣樓的時候,你也是這樣抱住我的嗎?”
當時一時情急,狗卷棘原本沒覺得有什麼,但被千鈴拎出來問,他感到臉上逐漸高溫。于是狗卷棘移開視線,咳了一聲,才說到:“鲑魚。”
千鈴面不改色,依舊攥緊他的袖子,平靜地說:“哦。”
“木魚花。”
‘你可以放開我的袖子嗎?’
“哦。”
語氣不變,動作也不變。
狗卷棘想掙開她的手,但隻怕更加尴尬,或許千鈴是害怕吧,畢竟她隻是一個普通人。
狗卷棘隻能暗自歎了一口氣,強作鎮定:“鲑魚。”
‘我們出發吧。’
兩人正準備離開的時候,陽台外忽然傳來一道炸開的巨響。
他們不約而同轉頭看去,伴随着巨響,夜空中綻開一朵絢麗的煙花,接連又是幾陣爆炸響。煙花陸續開滿夜空,如五彩斑斓的寶石碎裂、迸濺、最後搖曳着冷冷的珠光墜落熄滅。
客廳光影明滅,五顔六色的光彩映照兩人的面龐,轉瞬即逝,又接連亮起。
外面刮起冷雨,淅淅瀝瀝地打在落地窗上,煙花在嚴寒的細雨中盛開。
對面的摩天大樓忽然亮起巨型LED屏幕,顯示十秒倒計時。
碩大的白色數字在玻璃幕牆上跳動、變化:十、九、八、七......
數字歸零時,“2018”四個數字自上而下地滾動,周圍高樓也紛紛亮起超大光屏,輪番映出“2018”.
LED的光源幾乎照亮家家戶戶,如同黑夜的超大燈泡。
白光落在狗卷棘的臉上,顯得他冷寂清幽,瞳孔全然地倒映出對面的盛景,恍惚間煙花聲、落雨聲、人群聲混雜,熙攘的雜聲向他蜂擁襲來。
偏偏客廳又是如此寂靜。
“原來是跨年夜啊。”千鈴忽然開口,打破這份沉默。
許久,狗卷棘才低低地回了一聲:“鲑魚。”
千鈴的目光短暫落在他身上,很快又收回來,聲音如此平靜:“我不知道踏出這道門會遇到什麼,也不知道咒靈會安排什麼。可是狗卷君——面對恐懼最好的辦法就是直面它、摧毀它。”
“出發吧。”
......
他們跨出那道門框,踏入黑漆漆的虛無。下一秒,眼前竟然是晴朗的白天。
從黑夜到白天,不過眨眼間。
面前是綠意盎然的草地,道路兩側的樹木蔥蔥郁郁,不遠處能看到神社的鳥居,再遠一些是起伏的山區。
一群梅花鹿在林間悠閑散步,幾隻垂頭啃草,還有賣鹿餅的小攤。
狗卷棘聽到千鈴說:“總覺得小攤缺了個老奶奶,還有一把掃帚。”
梅花鹿啃啃啃,逐漸靠近他們附近的草地,千鈴下意識嫌棄道:“咦——離這些鹿遠一點。”
狗卷棘沒有回應,他發現身旁多出一塊指引牌,一個指向左邊的樹林,一個指向右邊的磚石道路,石道不斷蜿蜒,通向遠處的高山。
沒有得到反應的千鈴順着狗卷棘的目光,和他一起昂頭看了一會兒,喃喃道:“這是誰的幻境?”
又是一陣沉默。
千鈴見狗卷出神的樣子——破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