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決定尊重當事人:“你想往哪走?”
狗卷棘哪條都不想選。
無論是通往山上,還是通往樹林,都沒有什麼好回憶。
但幻境還是要破的,他面無表情地撿起地上的枯枝,随便一抛。
兩人看着枯枝從空中旋轉下落,最後枯枝的分叉末端指向石路。
他們擡頭望去,長長的石路向後蔓延,遠處是山林,山頂有五顔六色的娛樂設施。
隐約能看到半空中有軌道從樹冠後延展而出,有腳踏車停在軌道上。
千鈴眯着眼看了一會兒,說:“又是遊樂場?”
狗卷棘定定地看着遠處的空中軌道,眉眼沉靜,沒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麼。
他收回目光,平靜說:“鲑魚。”
‘走吧。’
車輪碾過石磚,松動的磚塊發出碰擊的輕響,泥土經過碾壓,散發着水汽和類似青草的澀味。
像春天又像夏天,又像一杯加了碎冰的汽水。
細碎的響聲中,千鈴忽然開口了,閑聊似地問:“你覺得這條路的盡頭會有什麼?”
狗卷棘:“鲑魚。”
千鈴平靜地說:“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遊樂場。”
狗卷棘雙手插兜,微微仰頭看着山頂的遊樂場,神色不變:“木魚花。”
不知道。
狗卷棘沒有欺騙千鈴,他對内心的恐懼隐有察覺,可他不能深思,這種舉動就像赤手掰開一枚長滿刺的海膽,窺見記憶内部的代價就是鮮血淋漓。
人類基因裡的趨利避害性提示他抛開海膽、退避回憶、不要深思,方能遠離痛苦。
就這樣走下去吧,答案遲早會呈現在他們面前。
.....
沉默了很久,千鈴終于開口了:“狗卷君,這條路有這麼長嗎?”
“木魚花?”
狗卷棘說的時候語氣并不肯定,甚至自己也開始懷疑起來:沒有.....吧?
又走了許久,兩人臉上呈現出疲态。忽然,他們腳步一停,目測延綿不絕的石道再延伸100米左右就消失了,盡頭是一片青草地,後面就是高山。
終于走完這條道路了!
兩人不由得加快腳步,可是看到盡頭的那一刻懵了。
“......”
“......”
怎麼回到原地了!!!
又是那片草地,那群悠哉的梅花鹿,賣鹿餅的小攤。
千鈴深吸一口氣:“看來我們是選錯方向了。”
他們齊齊看向指示牌的另一個方向。
這次沒有石磚道路,就是一片土路,泥土被壓得嚴嚴實實,兩側都是綠朦朦的青草,植物的清香味更濃重了。
“出發。”
...
十幾分鐘後,原地又出現他們的身影。兩人腳下沾滿塵土,眼睛半耷拉着,臉上都帶着淡淡的死意。
長久的沉默後,忽然爆發出高昂的抗議聲。
“這算什麼?給我們報名迷宮大賽?!”
“鲑魚鲑魚。”
“我都做好血拼的打算了,你給我來這個?玩不起就給我滾回小孩那桌,玩你的捉迷藏去!”
“鲑魚鲑魚!”
兩人從一開始的警惕,到後面各有深思,再到後面的疲倦,直至現在情緒大爆發。
千鈴指着天空怒罵:“你是不是有病????既然不讓我們走,那你立個屁的指示牌啊,你直接放‘全路不通’啊。”
狗卷棘附和:“鲑魚!”
聲音在空蕩蕩的草地上回響,天空依舊沉默,水汽和青草味充盈。
千鈴罵累了,躺回到輪椅上,又恢複弱柳扶風的姿态。狗卷棘則是直接從鹿餅攤那兒抽出一張小闆凳,放在千鈴身邊。
他剛要坐下,就聽見千鈴問:“所以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狗卷棘動作一停,微微側過頭,對上探究的視線,淺棕色的眼眸平靜而冰冷。
“這兒是針對你記憶編造的幻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