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搖光感覺氣氛有些窒息,繼續打哈哈:“這是連公子的隐私,我無意窺探。”
其實她想知道,畢竟這可是了解連懷瑾的重要線索,但她不想給他留下一個窺探欲很強的印象。
連懷瑾看見面前人微微低頭,似乎有躲閃之意,看出她的防線很高。
“畫中人是魏甯,魏府夫人。”
江搖光一瞬間驚愕地擡起頭看着他,他就知道,她先前都是在裝相。
他畫他的養母?
這正常嗎?
這絕對不正常,畫中視角暧昧,畫中美人仿佛與作畫人視線拉扯,絕對不像正常的描摹,正經人誰會這樣畫自己的養母啊……
難道連懷瑾有不為人知的癖好?
她還在揣測中,連懷瑾繼續道:“可否幫我一個忙?”
江搖光:“什麼忙?”
連懷瑾露出一抹平靜淺笑:“幫我一起燒掉它們。”
江搖光睜大眼:“啊?”
三十多幅畫,兩人各自背了一半。
江搖光跟着連懷瑾從後院出去,他手持一盞燭燈,幽光晃晃,走進一個石道中,曲折向上,出來後已經到達山頂。
江搖光背着沉重的畫卷,心裡默默吐槽前面的人。
大半夜的果然沒好事,被boss抓住下苦力來了,不過看在兩千兩黃金的份上暫且忍了。
連懷瑾将身後的包裹往地上一丢,擡眼看着她:“丢了吧。”
江搖光立馬跟着丢到地上,肩頭瞬間輕松了。
連懷瑾看着那堆畫卷,靜默片刻,将手中的燭台丢下,頃刻間,焰火升騰。
江搖光擡眼,火光中他的表情看得不太真切,似乎是在笑。
“你為何要燒掉它們?”
她實在忍不住發問。
連懷瑾漆黑眼眸中映上焰光,神情是白日不曾浮現的陰郁。
“它們……”
“碾碎了我的尊嚴。”
江搖光大惑不解,有些錯愕地看着他。
遊戲裡有這段嗎?
反派boss現在在對她吐露心聲?
“對不起。”
察覺到觸碰了對方的傷疤,江搖光下意識道歉,誰知對面人回應道:“為何要說對不起?”
江搖光有些語無倫次地解釋:“我不是故意想揭你傷疤……”
說完後,對面人輕笑起來,讓江搖光摸不着頭腦。
好好好,經典反派笑。
連懷瑾收了笑,眼神一冷:“江姑娘可能對我有些誤會。”
江搖光:“什麼誤會?”
對面人清冷的聲音隔着焰火傳來:
“我沒有傷疤,害我的人都會死,我隻要一想到他們死于我手,就會興奮難忍。”
“你不覺得,這樣一來,揭開所謂的傷疤,其實是種享受麼?”
江搖光聽得心驚肉跳,克制住臉上即将崩盤的表情。
擡眼看他,卻見他平和地笑着,坦然溫柔,仿佛剛剛的話不是出自他口中一般。
他盯着她,像是在等她的回應。
江搖光被他盯得後背發毛,半響才擠出三個字:“也許吧……”
聽到回答的連懷瑾臉上笑意更加濃郁,他繞過火堆走到她面前,雖然在笑,但莫名給人壓迫感,她不自禁後退幾步,身後是山崖。
他話鋒一轉,語氣柔和:
“看來江姑娘與我是同道中人,那我們最好,不要傷害彼此。”
江搖光聽到這句話,見他隻覺得像見了鬼。
原來他的用意在這裡啊。
恩威并施的反派boss,白天跟你甜蜜蜜,晚上把你往懸崖上逼。
聽他的言外之意,她大概能猜到,魏夫人死于他手,但估計也并不無辜,黑吃黑罷了。
她平複了心情,擡眸對上他的目光,露出天真開朗神情:
“我怎麼可能會害你,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負你,我也不會負你。”
連懷瑾見面前人從白天到現在依然在僞裝,他收斂了笑意,威壓從眉眼中隐隐散發。
江搖光見對面的人臉上表情更陰了,立馬改口:“我是說,隻要……”
她停頓片刻,決定說一次真話。
對面見她突然沉默,開口:“隻要什麼?”
她臉上的笑容消失,正色看着他:“隻要,你不先害我,我就不會害你。”
火光正在削弱,連懷瑾見對面的人終于吐露了一句真話,勾起一絲笑意,恢複了和緩的神情。
“明白了。”
“天快亮了,我們回去吧。”
江搖光終于松了一口氣,見連懷瑾已經轉身,她悻悻地回頭看了一下身後懸崖,松了口氣,跟了上去。
兩人從剛剛那條石道原路返回,這次沒有燭光照亮,她隻能跟在他身後憑感覺走,磕磕碰碰終于走出石道,見到外面的月光。
回到了魏府後院,她終于以為能分道揚镳了,轉身要走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連懷瑾的聲音。
“我已摘下面具,希望江姑娘也不要在我面前戴着面具。”
江搖光腳步一頓,心裡苦笑。
原來他早就看出她在裝傻,白天是溫和提醒,晚上是威壓逼問,最後才點明重點問題。
這就是領導嗎?這就是反派嗎?
他才十八歲,竟然深谙用人之道。
上個存檔中留在他身邊的是溫風,估計對他而言,說不定更好操控一點,畢竟馴服一頭直白的野獸,隻需要一開始下點功夫,後面就會死心塌地跟着你。
如果是僞裝的蛇,冷不丁可能會咬你一口,那就需要随時提防。
她猜想,她和他在對方眼中,可能都是蛇。
江搖光似乎有些明白怎麼和他相處了。
正常即可,自然即可,天天裝,她也會累,隻要偶爾僞裝一下,點到為止就好。
她轉過身走到連懷瑾面前,看着這個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反派領導boss,伸手搭在他肩上拍了拍,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說什麼就想笑。
“其實我并非有意僞裝,畢竟連公子光風霁月,我隻是想留個好印象,既然話都說到這個地步,我再裝傻,豈不是顯得不解風情?”
見她語氣态度一反往常,連懷瑾眼睛微眯靜靜看着她。
江搖光靠近,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我隻希望,連公子不要被真實的我給吓到,因為……”
她忍住嘴角的笑意,深吸一口氣:
“因為我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重度網瘾女大學生,每天就喜歡打打遊戲,你這樣的卑鄙邪惡陰險反派npc我見多了,實不相瞞要不是看你牛逼跟着你混能夠走到大結局,我肯定第一個就殺你,但是你放心,在我完成任務之前你對我非常重要,所以我不會殺你,還會好好保護你。”
她得意地瞧着他,隻見他神情複雜,沉默不語。
這番話一骨碌說出去,中間悄悄罵他兩句又捧他兩句,他肯定懵逼,按他的個性,說不定下去後要費腦傷神琢磨很久。
這是他自找的,誰讓他大半夜拉她做苦力,還把她往懸崖上逼。
半響後,他終于回應。
“原來江姑娘接近我是有利可圖,那我放心了。”
說完他對她溫和一笑,看上去比先前要真心許多,随後拱手作輯,轉身離開了。
江搖光留在原地錯愕。
這家夥,居然這麼平靜就放過她了?
是她表達得不明顯嗎?她的意思是完成任務之後再殺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