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她茫然地擡起左手,露出了手腕間的銀铐。
“我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說着,他擡起了右手,手指放在了凸紐上,江搖光也照做。
“跟我一起。”
他旋轉了凸紐,江搖光也立刻跟着旋轉了凸紐。
地面突然猛地震動了一下,身後傳來巨大的“轟隆”聲,江搖光轉頭過去,隻見鬼門石踐正在倒塌。
這座拔地而起的石林頃刻間化為廢墟。
她偷瞄身旁人的神情,隻見他緊繃的側臉,眉眼藏了所有情緒,将一切默默地收入眼底,最後隻有鼻息間的一聲輕笑。
是痛快嗎?還是……怅然?
這個讓他受盡折磨的地方,終于被他親手摧毀。
“丢了吧。”
他将右手的銀铐随意一丢,垂眸看向她手腕間的銀铐。
江搖光順着他的視線,目光落在銀铐上,捂着手腕後退兩步:“幹嘛?這東西這麼厲害,丢了多可惜。”
連懷瑾見她當個寶的模樣,輕哼一聲,邁腿前進:“它隻在鬼門石踐有用。”
江搖光跟上去:“為什麼?”
連懷瑾望着遠處的天際線,看到地上盤旋一條藍白相間的光帶,微微勾起了嘴角。
“因為它控制鬼門石踐中我布下的所有機關。”
“離了鬼門石踐,它自然也就無用了。”
江搖光微驚。
她回想自己旋轉凸紐時,那些拔地而起的石山和突然塌方的地面,都精準的把控好距離,讓自己并沒有身入險境。
“為什麼我用這銀铐時,無論我站在哪裡,那些機關都能避開我?”
“……”
連懷瑾沉默片刻,在想要不要說,即使是說了,她也不一定會懂。
“兩個銀枷,一陰一陽,各為魚眼。銀枷何處,何處既是中宮。”
江搖光:“……”
他看着她呆愣的模樣,輕笑一聲,轉過身繼續走。
江搖光低頭瞄了一眼銀铐,依然沒有脫下來,還把他丢下的銀铐撿了回來。
連懷瑾見她把銀铐護在懷中,一副如獲至寶的模樣,微微蹙眉:“你怎麼又撿回來了?”
江搖光瞥了他一眼:“你不懂。”
這可是鬼門石踐限定版周邊啊!
兩人的身影被日光拉長,映在坑坑窪窪的地面。
遠處的光帶逐漸逼近,露出了蜿蜒的身影。
妥燕河。
江搖光定睛一看,看到河邊有人在朝他們揮手,看清是韓慕戈他們後,拽着身旁人就朝那邊沖過去。
“阿珑怎麼樣了?”
江搖光還沒喘過氣來,慌忙來到溫風身旁。
溫風懷裡的阿珑唇色烏紫,臉色蒼白,她伸手摸她的額頭,發現格外地燙。
“快快快!”
她掏出瓷瓶,将藥喂了下去。
阿珑雙目緊閉,意識模糊,隻能勉強回應吞咽。
“她不會有事吧?”
江搖光看向一旁的連懷瑾焦急問道。
連懷瑾視線緩緩掃過阿珑,上前兩步探她的脈搏,片刻後松了手。
“暫無大礙,但解藥的藥效也因人而異,能不能扛過來,得看今晚她能不能醒來。”
江搖光眉間又氤氲了一層陰霧。
“我們接下來去哪?”
她看向河邊豎着的石碑,上面刻着“清蔺關”。
連懷瑾轉身望向河對岸的天邊。
“再等等。”
等到天色黃昏之時,一行人匆匆從河對岸趕來,他們個個渾身血污,但行動卻十分利索。
江搖光看清來人後瞪大了眼。
這是前兩日被遣散的魏府奴仆。
何管家連忙趕來,讓幾名侍從拿出一個大行囊。
連懷瑾接過了行囊。
江搖光怔愣地看着何管家,語氣遲疑:“何爺爺……你們怎麼回來了?”
何安山看向江搖光,笑歎一口氣:“我們這次是真的要走了。”
江搖光:“啊?”
原來,他們在途中遇到巴哈爾一行北軍,慌亂中用連懷瑾給他們的藥粉沾濕河水,制造了一場假死。
那群北軍行色匆匆,并未對“屍體”多做檢查,便繼續趕路去了。
連懷瑾預料到他們會撞上北軍,提前給他們準備了藥粉,讓他們灑在衣服上,隻要遇到軍隊,就撲到河裡裝死。
他猜得到巴哈爾火急火燎的性格,也猜得到撺掇巴哈爾的韓巢肯定會讓他加急趕往鬼門。
如此一來,戰場上一堆莫名其妙的屍體也就不那麼惹人懷疑了。
何安山眼眶濕潤:“此去一别,也許再見就是奈何橋頭了。”
“連公子……”
“保重。”
此情此景,江搖光不禁也鼻子一酸,偷瞥身旁人看他的反應。
他的反應是沒什麼反應,淡淡地“嗯”了一聲,頓了兩秒又補充了兩個字。
“保重。”
目送何安山一行人遠去後,連懷瑾盤坐在地,打開了行囊。
裡面是那副大型版圖,被裝在一個竹筒中。
還有何安山留下的銀兩、糕點、藥瓶……一系列生活所需的基礎物件,還有一封信。
連懷瑾拿起那封信,遲遲未動。
江搖光也盤坐下來,打量他這包裹裡的東西,想要偷瞄那封信,他卻收入袖中,未曾過目。
“玩家請注意,抹殺目标的不穩定因素正在生長。”
??
她轉頭看着他的側臉,隻見他眼底一片涼意,嘴唇微抿,眉頭微蹙。
她看了半響後,默默收回了視線。
他其實……也在難過吧?
她輕歎一聲,手搭在他的肩上輕拍兩下,露出一抹柔和笑容。
“連公子……人生還長,說不定大家還能再相逢。”
身旁男人轉過頭看着她,漆黑眼眸沒有絲毫波瀾,沉默片刻輕嗤一聲,笑意不達眼底:
“少揣摩我。”
江搖光“切”一聲轉過頭去。
死鴨子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