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她會關心的事情。
連懷瑾輕哼一聲,轉身朝西側那片駐紮營走去。
江搖光皺着眉頭,拎着兩隻死雞走到襄安身旁:“雞殺好了。”
襄安正在翻炒着鍋裡的豆芽菜,隻瞥了一眼她手裡的雞,嫌棄搖搖頭:“毛都沒拔幹淨。”
“怎麼拔啊……根本拔不幹淨……”
“燒點熱水燙一下,順着拔。”
襄安擡了擡下巴,示意她用旁邊的竈台燒熱水。
“……”
片刻後,江搖光端着一盆熱水來到帳後的小院子裡,把雞放進熱水裡。
熱水燙手,但得趁熱拔,等毛孔收縮後就不好拔了。
一股雞腥味襲來,她幹嘔了一下。
回想以前過年時,媽媽也是一個人處理活雞活鴨,她隻用在房間裡打打遊戲,到了飯點就能吃上炖雞炖鴨。
飯桌上刷新的飯菜,是屬于她媽媽的技能。
現在她一個人在這個世界,才知道背後的艱辛。
她癟了癟嘴,想媽媽了。
不過轉念一想,襄安一個大小姐都能教授她殺雞的經驗,到了現實世界一定是媽媽口中常常出現的“别人家的孩子”。
哼……
等她在這個世界積累一堆生活經驗,回去後一定要吓媽媽一跳!
她給自己鼓了勁,繃着臉認真拔毛,突然頭頂傳來一個溫潤磁性的聲音。
“在殺雞?”
擡頭一看,連懷瑾逆着黃昏的夕陽歪着腦袋瞧着她,目光柔和中帶着幾分探尋,嘴角有些微笑意,看上去心情不錯。
盯着死雞太久了,看到他這張賞心悅目的臉頓時消解了幾分惡心感。
“是啊。”
她低頭繼續處理,燙紅的兩手在熱水裡翻動,被一隻略有些冰涼的手抓住。
“我來吧。”
轉頭過去,連懷瑾已經挽起了兩袖在她身旁坐下,把那盆熱水端到自己腳下。
他修長的手靈活熟練地處理着盆裡的雞,墨色眼眸低垂,睫毛半扇,看上去沉穩又認真。
江搖光在一旁看着他,愣了神。
媽媽,對不起,我還是學不會殺雞。
因為這個世界裡……有個男媽媽。
連懷瑾處理幹淨了兩隻雞後,轉頭看到面前女子噙着笑撐着頭目不轉睛盯着自己。
他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後恢複正色:“可以了,你把雞送過去吧。”
江搖光端着盆起身,勾着嘴角看他,沖他眨了眨眼:“多謝連公子了。”
連懷瑾颔首默認。
江搖光來到竈台邊,把盆放上去,自信滿滿道:“這會可以了吧?”
襄安掃了一眼,添了柴,又湊過來掃一眼,眉頭微挑:“喲,進步很大啊,一點就通,不錯不錯,獎勵你個東西。”
說着襄安撚了一塊鹵牛肉塞到江搖光口中,拍了拍她的肩:“去玩吧,沒你事了。”
江搖光嚼着牛肉,心頭一暖,頓時感覺自己像在竈台邊上讨吃的饞孩子。
“還有嗎……”
“啧……”
襄安又抓了幾片塞到她手裡:“去去去。”
江搖光拿着牛肉興奮地跑開了。
在去往東邊的駐紮營路上,碰到了也朝那邊走的連懷瑾,她上前兩步喊住了他,在他回頭之際,給他塞了一塊牛肉,又匆匆往營地跑去。
連懷瑾莫名其妙嘴裡被喂了塊東西,嚼了兩下才嘗出來是鹵牛肉,擡眼看到前面人蹦跶的背影,愣了片刻後,微微勾了勾嘴角。
“阿珑!”
江搖光招招手示意阿珑過來。
阿珑見江搖光在不遠處,剛想喊韓慕戈,就見她擺擺手。
她隻好放下長槍悄悄朝江搖光走去。
“我隻有這一塊牛肉了,你先嘗嘗,别告訴韓慕戈。”
“姐姐……”
阿珑嘴巴一憋,又要感動落淚,被江搖光薅了一把頭發。
“啧……不許哭,女兒有淚不輕彈!”
“唔……”
“那哥哥沒得吃啊……”
“等會桌上有,先給你嘗嘗而已。”
“謝謝姐姐……”
—
傍晚,太陽落山,營地裡生起了火把,點燃了油燈。
士兵們說笑打鬧一片喧嘩,每桌都有酒杯碰撞聲。
執戟郎劉勁松白天誇下“海口”要痛飲三杯,還真就三杯倒。
另一位執戟郎王延風酒量比劉勁松好不少,就是喝多了跟變了個人似的,白天還算彬彬有禮,晚上跟個愣頭小子一樣,跟江搖光杠上了,非要比比誰更能喝。
“王郎中,還是少喝點吧,明天還要上戰場呢……”
江搖光也有些醉醺醺的,黃酒比她想象中勁要大得多,難怪劉勁松說痛飲三杯,這酒三杯下肚的确不一般。
韓慕戈奪過她的酒杯,斥責道:“别喝了!阿珑都被你帶壞了!”
江搖光擺擺手:“你們吃完了就下桌,把阿珑帶回去休息。”
王延風拉住韓慕戈,熏紅了臉,搖搖晃晃吞吞吐吐道:“韓,韓兄……你喝不得就罷了,怎麼還擾我們的興呢?”
韓慕戈瞥了他一眼,把酒倒在他碗裡:“你愛喝,你多喝!”
“哎!你這!”
江搖光瞪眼轉頭看韓慕戈,被他翻了個白眼。
“酒鬼。”
說完他甩着袖子帶着阿珑離席而去。
江搖光看着他的背影,愣了片刻,笑了一聲,王延風又往她的碗裡續酒,被一隻手蓋住酒碗。
擡眼一看,是新來的參軍。
“連……連參軍。”
“王兄,明日還有戰事,酌酒慎重。”
連懷瑾端起她的酒碗,碰了碰王延風的酒碗,把餘酒一飲而盡,淺淺一笑,放下酒碗。
“先失陪了。”
說完,他瞥了一眼紅着臉醉醺醺的江搖光,面色冷了下來,抓着她的手離開了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