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債台高築,自然沒法飲食規律、休息充足,不過勞病倒就已經是萬幸。
更别說還有會所變着法折騰人。
直播間,模糊暗淡的監控畫面裡,清瘦身影關了冰箱門,靠着冰箱休息了一會兒,勉強走回沙發坐下,彎腰去撿手機。
單薄背影彎折,一臂橫抵在胃上。
宋汝瓷的手指無力,幾次都沒能順利拾起手機,又讓它掉回地毯上。
直播間的彈幕眼看就要造反了:【徐總?徐總呢???】
【首先我不是同情渣男,惡有惡報,其次這是大好機會快來攻略渣男上分啊急死我了徐總來!抱!他!!】
【徐總跑哪去了?假設,純粹假設,拿張高清怼臉截圖,有可能把祝燃提前釣上來嗎?】
系統還真知道徐祉安在哪,徐祉安被盛鋒拖住,忙于處理會所的突發事件,今晚一整宿都沒法脫身——盛鋒知道了穆鶴今晚要做的事,他和徐祉安是朋友,也是這場遊戲的策劃者之一,卻依然自願給穆鶴打掩護,因為他永遠無條件維護穆鶴。
原著裡,最後也是盛鋒和穆鶴走到一起。
為了穆鶴,盛鋒什麼都願意做,甚至不惜暗中派人去徐祉安的會所鬧事。
後來東窗事發,這也是幾人決裂的直接導火索。
這些都是很遠的後話,發生這一切的時候宋汝瓷早死了,和他們沒什麼關系,系統急得團團轉,繞着宋汝瓷:「接電話吧,接吧,穆鶴不是好人嗎,他肯定知道你有胃病吧?」
系統拿的劇本也是主角視角。
在它看來,穆鶴善良,以德報怨,雖然因為身世原因,性格有些孤僻敏感憂郁……但總歸也算是個好人。
不然何必冒着這麼大風險,調虎離山引開徐祉安,打電話讓宋汝瓷逃跑?
宋汝瓷靠着沙發扶手,他隻了解怎樣忍耐不舒服,疼了也不怎麼懂得出聲,隻是呼吸細促,偶爾吐氣時胸腔微弱痙攣。
系統心一橫,推動冰冷蒼白的手指,劃過屏幕上的接聽按鈕。
電話對面的穆鶴似乎愣了下:“……宋汝瓷?”
穆鶴的聲音很冷漠,看得出是真被傷透了,早已不剩半點感情:“你快跑吧。”
“我打電話是告訴你。”穆鶴說,“徐祉安不是好人,他是個變态,會折磨死你,我勸你……”
穆鶴停下話頭,他聽見混亂急促的喘息,仿佛是在電話對面皺了皺眉。
接着,那種克制不住的反感、厭惡、煩躁不堪就決堤似的噴溢出來:“宋汝瓷,你又來這套是不是——這次是裝什麼病?過去那些還沒讓你玩夠嗎?多少次了?”
穆鶴的聲音劇烈發抖,痛苦至極,仿佛已經快要被他逼瘋:“我最需要你安慰我陪着我的時候,你告訴我你胃疼,你以為我不清楚你就是怕麻煩不想管?既然這樣當初為什麼要承諾做不到的事!”
“我的精神快崩潰了,求你打個電話陪我說說話,你說你接不了,你在醫院,好,就算你在醫院……我不打擾你,不給你添麻煩。”
“那時候我們家破産,我快被那些催債的逼死了!找不到你人,你躲得幹淨,回頭你居然告訴我你當時昏過去了……拿了張什麼亂七八糟的病曆單就想讓我相信是嗎?宋汝瓷,你很喜歡玩這些把戲是嗎?你把我當什麼了?你到底要耍我到什麼時候!”
……系統聽得愣怔。
它偷偷拽了拽宋汝瓷的助聽器,讓它更歪了點。
宋汝瓷伏在沙發扶手上,已經半昏睡過去,身形安靜,汗水沿着額頭和鬓角不停滲出,呼吸很細弱。
系統怕他掉下沙發,努力把人往回推了推,想要挂斷這通毫無意義的來電。
有人卻比它快了一步。
一隻手撿起手機。
系統吓得一溜煙火速藏進宋汝瓷衣領:「徐祉安!徐祉安怎麼回來的!」
會所那邊的麻煩這麼容易就解決了?
看起來沒有,徐祉安的神色有種虛僞的和善,還是談生意的架勢,瞳孔卻極為陰沉,右耳的監聽耳機閃着紅光。
徐祉安的确是個變态。
他在宋汝瓷的手機裡裝了監控軟件。
他全程聽完了這通電話。
他用了點更不計代價、更莽撞沖動的方法,暫時從麻煩裡脫身,飙車趕回别墅,他不清楚這種沖動從何而來,但劇烈跳動的心髒撞得肋骨極為不适。
徐祉安脫下沾血的西裝外套,扔得很遠,他挽起襯衫袖口,用消毒劑和熱水把手反複洗淨,用毛巾擦幹。
他查看宋汝瓷的情況。
他把手罩在宋汝瓷的胃部,慢慢按揉,嘗試馴服痙攣撕扯着的冰冷硬塊。
客廳其實有點怪,溫馨過頭的燈光下,徐祉安半跪在沙發前,一手輕輕撥開被冷汗浸透的亞麻色頭發,它們全沾在蒼白額頭上,像蔓延的細絲裹住心髒。
徐祉安的另一隻手捏着那隻手機。
“穆鶴。”徐祉安柔聲問,“你腦子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