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方沒再開口,捏着黑筆專心看題,她起了搗亂的心思。随便扯話題:“你什麼時候轉到一中的。”
“你見到我的第一天。”
“哦,”雲裳舒打個哈欠,又嘟哝,“聽說你很受歡迎。”
池引月依舊無波無瀾,回着:“還好。”
而後淡淡将試卷翻了個面。
見對方即将刷完整張卷,雲裳舒的話噎在嗓子裡。她捏緊被角,眸中滿是震驚。
智商受到沖擊,這天夜裡,她因憂愁而一夜未眠。自己這樣堕落,而池引月卻恰好相反,不論哪方面都處于拔尖。
若今後,她更得雲岚喜愛,這可怎麼辦。
所獲的母愛本就稀少到可笑的地步,眼下又有競争者将要分食。雲裳舒委屈之中更多的是慌亂。
還有半小時,池引月就該起床。她抹去眼角的淚花,下定決心,給雲岚發去消息。
“媽,我要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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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休學,是雲裳舒主動要求的。學習乏味,還得早起——這是主要原因。使得她索性在家躺着,麻木度日。
成績倒不是必要,主要怕她獨自呆着,憋出毛病。自收到消息,雲岚嘴角就沒下來過。她有錢有權,去年還給一中捐了兩幢樓,所以當天,雲裳舒就能無障礙去上學。
“我筆袋不見了。”
“哦,找着了,但裡邊沒筆。”
女生窩在沙發上,捧着書包翻找,看架勢要把腦袋塞進去。池引月洗漱完下樓時,所見到的就是這幅情景。
其中一份早餐已經被光盤行動。
池引月用叉子戳起荷包蛋,安靜往嘴裡送。聽見身後那位大小姐朝自己哎道:“你有多餘的黑筆麼。”
她點下巴:“有。”
雲裳舒放了心,“等會兒借我幾支。”
許久不見的司機徐阿姨已在門口等待。
本想坐副駕,但還得朝人借筆,雲裳舒腳步拐彎,爬進後座。砰——關門。
對比自己,池引月的動作便顯得輕緩。看着她從另邊上車,伸手。
捏着拉鍊,女生從書包裡取出筆袋。純白色,袋身毫無圖案,連logo都見不着。直接遞過來,意思是讓雲裳舒自己挑。
既然如此。
後者也不墨迹,很快接過。
跟自己所用、進口大牌的筆不同。看着袋中相同模樣的最基礎款黑筆,雲裳舒頓了頓,從四五支中随意選擇。
歸還剩餘時,她含糊:“謝謝。”
身旁人的聲音可就大得多,也不知是否故意,咬字清晰:“不用謝。”
“......”
不擅長對讨厭的人道謝。雲裳舒臉燙了會兒,按下車窗,想散散熱。結果耳邊又響起:“病還沒好全吧。”
二次低燒,比前回要好得多,至少沒到癱軟地步。此時恢複得差不多。但被這麼一提醒,雲裳舒心中顧慮揚起。
行吧。
雲裳舒沉默着,不動聲色将窗上升。
離學校還有段距離時,司機就被命令靠邊停。大小姐抱着書包,此時還挺善良:“我先下車,你要懶得走,就讓徐阿姨送到校門口。”
末了,才想起來似的,說件人盡皆知的事:“從今天開始,我複學了。”
毫不留情關車門,雲裳舒步伐緩慢,挪着去學校。
先行下車的原因很簡單,她不願讓同學看見二人的關系。校園中謠言傳播速度快,添柴加火更是常有的事。今兒被人見着,也許明天就傳——
你聽說了麼?雲家領回來個私生女。
想到自己這樣躲藏。雲裳舒沒忍住低聲吐槽:“搞得跟偷情似的...”
天空浮着烏雲,呈灰調。長風緩慢刮來,似乎預告有雨降臨。她擡眸望了眼,又打量四周紛飛的葉,加快步調。
人類總是抵擋不住大自然的侵襲。
當地面落雨,距離學校還有一個紅綠燈。雲裳舒不耐地心中煩悶,拿書包擋腦袋。
就不該提前下車。她開始懊悔。
“就算傳我倆是一對兒,也好過在大街上被淋成落湯雞...”嘟嚷着,她逐漸小跑起來。
胳膊忽然被環住。
身後人隻是微微用力,自己便踉跄幾步。站立不穩中,她被托住腰肢。
熟悉的氣息,冷調淡香。在擡眸,與池引月對上視線時,她能聽見自己心髒忽然轟一聲。
跳動。
“拿着。”手中被塞傘柄。
她能感受到,池引月的目光,在自己怔愣的面上有所停留。但卻很快收回視線。
下個瞬間,對方冷淡着神情,忽而闖進雨幕。
背影決絕。
“小姐,快上車啦——”
奔馳開至身旁,下降車窗,徐阿姨止不住喊她。
“池小姐呢?唉,我原想載着她來接您的,可她又堅持要中途下車,似乎是怕...”
“好啦,小姐您快上來吧。”
下意識想持傘追趕,往前幾步,又忙退回來上車。雲裳舒催促:“開快點。”
可惜幾秒後,剛好卡至紅燈。
心焦之中,她平生第一回這樣愧疚,仿若五髒六腑都正被螞蟻啃食,無力而難受。
徐阿姨也急。她看眼時間,歎氣:“實驗班第一、二節課得考試呢。”
“昨天請假,今天遲到。連着兩回沒...”
“請假?”捕捉到關鍵詞,雲裳舒探身過來詢問。
“是啊,池小姐昨天兩點多就回家啦。”
兩點多......
雲裳舒默念,繼而又于心中疑問。
為什麼?
總不可能是。
為了趕回家,照顧某病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