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高瘦男的頭顱還在原地跳動,雙眼血紅,瞪着段文翰,嘴巴張合着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段文翰咽了咽口水,後退半步,看着沈道長把香爐恭恭敬敬放回長台上,指尖輕輕撚出一點香灰,灑落在高瘦男的頭顱上,刹那間,紅到發黑的血液從七竅湧出。
腥臭的氣味蔓延開來。
段文翰硬着頭皮問:“沈道長,敢問我這位朋友還活着嗎?”
沈常清輕飄飄看了他一眼,聲音淡然道:“死了。”
但他還在不停眨眼啊,段文翰額頭泛起冷汗,他知道高瘦男還沒死全,直到現在還在朝他求助,但他不敢多言,看也不看高瘦男,反而躬身朝沈道長道:“還請道長告訴我解除詛咒的辦法!”
沈常清并未答話,隻是随意取出三支香點燃,插在香爐裡。
“你想活命?”他的語氣毫無波瀾,卻讓段文翰心底一顫,“是,還請道長救我。”
“也不是沒有辦法。”沈常清轉身,走到棺材面前,神色幽深,“殺了三十年前的幸存者,詛咒就會自己消退。”
傅時驟然擡眸看向沈常清,冷冷地問:“三十年前還有活着的?聽你描述我以為人全部死了。”
“絕大部分都死了,但還剩下一個。”沈道長神色未變,擡手扣了下棺材,沉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個人知道棺材在哪兒,故意讓人挖開來。”
段文翰神色微變,“工地至少幾百号人,這怎麼找,道長您有什麼線索嗎?”
“那要你們自己去尋了。”沈常清說完便離開了,踏出道觀的腳步一頓,提醒道:“今夜你們必須回到這裡,守棺。”
“還守?”段文翰臉色扭曲,他們隻是在棺材旁邊的呆了一晚上就快爛了條胳膊,再繼續靠近棺材恐怕會爛得更多。
但抗議無效,沈道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幾人面前。
“傅哥咱們咱們辦,這麼大的工地撈一個人?”周易撓了撓頭,不小心牽扯到傷口,疼得龇牙咧嘴。
傅時眸色愈深,“我覺得,他在說謊。”
周易還想再問,段文翰卻在這時走過來,他的兩個隊友全死了,臉上也不負以往的風輕雲淡,強撐起笑容道:“兩位小兄弟,之前的事情多有得罪,這次我們完全可以合作....”
話還沒說完,傅時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轉身就走,周易連忙追了上去,徒留段文翰神色陰沉。
“沈道長騙人,段哥也騙人。”周易歎了一口氣,“傅哥,你說人與人之間能不能多點真誠,我感覺我生活在一個巨大的謊言中。”
傅時一言難盡地看着他,“有病就去治。”
他腳步不停,從道觀出來,穿過一片小樹林,又重新踏入工地。
周易哈哈兩聲,“這不是想吐槽一下嗎,這副本太壓抑了,再不活躍一下我快抑郁了。”
傅時并未答話,他眉頭輕蹙,輕聲說道:“出事了。”随即快步朝保安室趕去。
“怎麼了?”周易還沒反應過來,急匆匆追上傅時。
“這裡太安靜了。”
周易怔楞一瞬,才意識到今天的工地死寂得可怕,往日他們就算在最偏僻的保安室,也能聽到工人熱火朝天的喊叫,今天卻一聲也沒有。
傅時終于趕到保安室,推開大門,調取監控從昨天晚上一幀幀開始播放。
整夜無事,直到淩晨五點時,随着一聲工人的慘叫,所有工人都爬了起來,他們驚恐地發現自己已經開始腐爛,于是恐慌在人群中蔓延,無數工人争先搶後地逃跑,卻造成了巨大的踩踏事故。
這些人的身體都爛透了,全部摔下來堆積在一起,底下的人就像熟透的果子,輕輕一壓就炸了,變成一灘血水。
而這種事不止發生在一棟樓裡。
周易看得頭皮發麻,他忍住嘔吐的欲望,别開眼緩了口氣,“傅哥,怎麼他們沒守棺材也成這樣了?”
“詛咒是會傳染的,第一天晚上,接觸過棺材的工人和其他人住一塊,就會蔓延開來。”傅時按下暫停,起身離開保安室。
工地沒有人勞作後顯得愈發蕭條,空氣裡隐約傳來□□的腐爛味道,周易回想起監控裡的那一幕,胃裡翻江倒海。
傅時眯起眼,突然開口問道:“你覺得30年前的幸存者是誰?”
周易搖搖頭,猶豫道:“聽沈道長說,這個人能在引導工人挖開棺材,或許他是工地上層的管理人員?”
傅時贊賞地看了他一眼,“今天已經18号,該出場的人物已經全部出現,那麼我們在這座工地上,見到的最有權利的人隻有一個。”
“林總!”周易脫口而出。
傅時點頭,“他能在30年前詛咒全面爆發的情況下活下來,一定有辦法抵擋詛咒,現在先找到他,看看他身上有沒有疤痕。”
“分開行動,你去左邊,晚上在道觀集合。”
“好!”
兩人都是行動派,立即開始搜尋林總的蹤迹,但很遺憾,直到天黑也沒有任何發現,傅時甚至在第7棟樓看到了趙經理的身影,他臉上爛得坑坑窪窪,雙目無神地站在人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