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兒呢?她可還好?”
說完,自玉頓了頓,餘光瞥過扶鸢,繼續問:“她娘可在?”
孟千秋不知想到什麼,整張臉寫滿了懊惱與難過,似是鼓足了勇氣開口:“她,她們在後邊。”他低下腦袋,聲若蚊蠅:“跟我來。”
自玉心裡一動,忽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但看扶鸢滿臉期盼,也沒出言,沉默跟上。
扶鸢并未注意到這一異常。
此刻她心中無比激動,甚至有些緊張。
那日在浮崖,她質問江鴻關于她姐姐扶南的下落,發現自玉聽到扶南名字後神情不對勁,當即問出了口,這才得知,溫自影四十餘年前娶進門的那個傳聞中又醜又傻的夫人,便叫扶南。
扶姓雖不常見,但仍有可能隻是碰巧同名。扶鸢怕錯過扶南的消息,也怕極了失望,不敢輕下結論,然而自玉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她整顆心狂跳不止。
“扶南那張臉雖毀了一半,但另一半完好的地方,和你有八分相似。”
她是扶還曉修出的一塊蓮華骨,無親無故,扶還曉走後,這世上能和她有八分相像的,除去一同身為蓮華骨的扶南,不作他想。
何況,那人也的的确确叫扶南。
這絕不會是巧合。
扶鸢活了幾十年,在浮崖忍氣吞聲地和杳滄演戲,不僅是為了尋機會替扶還曉報仇,更重要的是想活下去,想找到幼年失散的姐姐。
畢竟,比起降世時匆忙見過一面的扶還曉,帶她一路跋山涉水逃去碧海的扶南要真實、親切也重要得多。沒有扶南,便不會有她的今天。
她因扶還曉降世,卻是為了扶南而求生。
可她暗地裡尋了多年,扶南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留下一點痕迹。
她曾一度以為,扶南或許已經死在某個無人問津的角落裡,再也不會回來了。可她不敢深想,找不到,她就一直找,掘地三尺也要把扶南找出來。
哪怕……是具腐爛的屍體呢。
于是了解這一信息後,扶鸢想也不想就跟着一起來了。
她知曉江鴻的厲害,也知道此行多半避免不了要和塵無峰交手,怕出意外,甚至主動跟江鴻講和做交易,求其出手幫忙。
隻要能再見扶南一面,隻要能找到姐姐,求仇人又算得了什麼呢?
扶鸢揣着忐忑的心情,跟随孟千秋來到一隐蔽的院子中,還沒進屋,便聽到了從記憶裡走出來的聲音。
“滾啊,我叫你滾,沒聽懂嗎醜東西?”
扶鸢心髒驟然停止了跳動,緊接着渾身血液沸騰了起來。
是扶南!
是姐姐!
她找到姐姐了!
她終于……找到姐姐了。
扶鸢再也等不了,推門而入,一眼看到了昏黃燈火盡頭,軟榻上那個白發蒼蒼、奄奄一息的人。
“……阿姐?”扶鸢動了動唇,澀聲喚,可說完話,她才發現自己并沒有發出聲音。嗓子如同被糊住了一般,堵下了她過去五十年間說不盡的心事與想念。
阿姐,我來了。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你……還認得我嗎?
扶鸢動了一步,想要走近,誰知榻上的扶南歪了歪頭,疤痕斑駁的臉扭到一起,突然向後一縮,聲音有氣無力,斷斷續續地罵道:“醜人……你們都是醜人……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