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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字号:阿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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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樵暗自打定主意,索性便衣出門,就來到街上的一所宅院前。

門口排排站着其他大戶人家的馬車,卻看起來空無一人,撐黃油布傘的他隻見門匾上镌刻着“宣”這個字。宣府老爺系鎮上一長,但沈樵祖上亦是官宦人家,他倒也不拘泥禮節,大膽叩門後邁步跨過出事的台階。

一進門,他就被一道屏風擋住了去路。當時紹興人家特别流行置辦這種嫁妝物品,祠堂裡面熄着燈又特别暗,燈籠能照到的屏風圖案隻有一隻穿長布衫的貓,一群扛花橋,邊吹打的鄉下老鼠。

“這不是《老鼠嫁女》的典故嗎?”

沈樵随便找了一盞油燈,用嘴吹暗一線,再繼續分辨着堂屋的樣子。

這次一入眼,他看到桌上就有上海都買不到的好幾樣文玩。

宣家主人翁用的是萬曆青花茶具、崇祯皇帝親筆題字的筆筒、前清進貢的山字形筆架和一品狼毫雕花石硯。

他家的牆上畫卷乃唐朝賈島真迹,是一首五言詩,寫着“松下問童子,言師采藥去,隻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同時,左邊那卷百草圖紋有松濤水月圖案,并有南京某政府官員的隸書作品,寫着“千江有水千江月,萬裡無雲萬裡天。——贈庵庭兄為鄉民廣施粥米大善大功”。

另有年份約莫三百年的古董紗帳桌燈,另一桌上是古玩陳設表,前有紫紅錦匣兩對,内放爐鼎瓶罐,另有陶瓦歌妓人若幹。

前面看到宣家這麼大,沈樵還沒多想,他這個人精的視角現在就隻能看到鎮長有财富有多讓人眼紅。

可等他帶着羨慕,舉燈彎腰後,地上幾步開外照見的東西真是不得了,那裡竟然躺了十幾對人腿。

沈樵大驚失色,挨個分辨鎮子上的熟面孔們,心想怎麼全死了!

但是好在沈樵不是第一個倒黴鬼阿旺,怕歸怕,他沒大呼小叫,讓視線往上走,走到了屋子的正上方。

古代家宅擋災的第一道保險永遠是門上的八卦鏡,果不其然,有一面因為某種東西而變黑的鎮宅鏡碎着,沈樵和鏡中滿地反射到的冤魂對視一眼,他後背發毛了。

他喃喃自語:“難怪父親生前總說,真是有錢也怕沒命花啊,看來是真的……”

話音落下,他看到在周圍屍體的不遠處被人放了一張小桌子,中間那個黑色長條子像誰的靈位,他估計這是一名死者的魂牌,據說這種木牌裝着死者的靈魂,内面寫着她的名字,此外桌上的左邊放着一碗飯,中間是一個雞蛋,有個孔穿通雞蛋的上面,底下那碗飯分兩隻筷子插着,這就叫倒頭飯。

而在靈牌的右邊還放了一隻殺好的雞雞,雞頭對東,桌子正中間點香,幾件死者生前的衣物,還有筷子、酒杯、酒、洗手盆、鞋都在那兒擺着……

最後這幾個東西,對沈樵來說,既視感很強,像他召喚阿官用的。

結合他自己的經曆,他開始明白宣家為什麼半夜關着門,原以為宣府是安分人家遭了賊人,難道這鎮長背地裡不是在舉行齋醮!他也懂一些巫傩召喚?還想借生祭活人的辦法轉運添壽?

沈樵緊張之餘便忘記了多注意腳邊。

哒哒,一隻顫顫巍巍的血爪像個蜘蛛一樣站了起來,在他身後依稀有一個挽發髻的民國女子正在靠近他。但是她的身子看起來比正常人莫名短了半截。

腳上這時忽然感覺一股汗毛倒立的涼。

沈樵大吃一驚,低頭見一個戴着玉镯子的手仍舊抓着他的褲子。

他跌坐,大叫:“你是……宣府……那個廚娘翠英!你……你的腿呢!”

幸存者正是宣家女仆,這翠英此刻不知道為什麼隻剩了半個血身子,她也沒把話接過去,而是七孔流血地告訴沈樵,小少爺回家了,他終于帶着母親白氏的怨恨一起找上門來了。

沈樵的眼睛閃過了一絲驚訝,“小少爺?白氏?”

翠英仿佛仍然惦念着什麼,對進門處《老鼠嫁女》的木頭屏風流了眼淚。沈樵咽不下對陰宅命案的恐懼,更不敢魯莽行事,但即使翠英一語不發,常人也能看出端倪。畢竟在民間傳說中,這個圖案本就是諷刺負心薄幸的“貓新郎”在新婚夜吃掉“老鼠娘子”的。

要說這宣庵庭原本出身商賈,能飛黃騰達,想來确實得靠一些旁門左道。

沈樵暗自不齒地問:“你家宣老爺當年能當官莫不是負了妻兒?他休了白氏?”

沒想到那廚娘答:“不,比那還要禽獸,他們……把白氏和孩子活埋了……在那之前,我勸過阿旺……沒人聽我的,其實這都是那張仙人的害人主意,是那老道人說,小少爺是天生的傩人,最适合做“俑”,老爺就聽了他的,把小少爺渾身上下……的五官,血肉,白骨都獻給那幫菩薩……我親耳聽到醬油缸裡的慘叫響了七天七夜……小少爺從還會求救到沒有聲音……他親爹害死了他娘和他……還把他造成了人皮魅……”

沈樵面孔一白。

翠英說的這些東西,真的還是人話嗎,可他好死不死還真知道什麼叫“俑”。

那麼,何為那個張仙人說的人皮魅?

這得追溯到易經,古時中醫通過解刨發現,人骨髒器和血管都是固定數目的,後來就有道士發明了一種祭祀,此祀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一個人脫去皮囊,無非有二百零六骨,穿上衣裳,可有一萬八千相。若把一具活人身體投入祭壇煉化,把他除了皮膚以外的全部器官供奉給家族香火,那麼,這個人隻要活下來,他就不再是人類,而成了宣家的俑。

十幾年前,宣家正好抓出了白氏母子。男人本想直接殺了孽種,野道士卻告訴宣少爺,傩人無論男女都貌美近妖,所以又被稱為人皮魅。

白氏的兒子如果能送給他使用,他也會給出交換這個“男俑”的好處,這對日後的宣家一定大有用處。

宣少爺答應了,後來老道士真的把兒子丢進醬油缸帶走後,他也自以為一場風月孽債被了結徹底。

但說來也怪,幾年後,宣少爺再娶後,他老做夢,還尿濕了一次床榻。

心虛的宣少爺驚魂未定,想起夢裡有個濃綠色,鬼陰陰的大眼睛,那是一張滲出惡意的孩子氣臉頰,他還管自己笑着叫,爹。

爹,我沒死。

我還會來找你的。

宣家人趕緊去挖開墳墓,白氏被蛆蟲爬滿的腐屍還是在的,不放心的宣少爺又去找老道士。

誰知,堪堪不過半年光景,張仙人竟仙逝了!

道觀裡的人害怕地說。

仙師自打帶回人皮俑,他就中了邪似的,夜夜發春,不出三天就在床頭上了吊。

人俑當時肯定已經不知所蹤,老道士也沒留下遺言,宣家生怕别人知道這樁醜事,也沒再對任何人的生死追究到底。

沈樵如今聽來,忍不住惡心想吐,心中驚駭無比,他仿佛猜到兇手是哪路厲鬼。

他還知道一點,一個人童年未能得到的家庭教養和社會環境的落後愚昧,對成人的心理創傷是巨大的。

翠英和他想到了一處,含淚找沈樵幫忙:“……求您見着小少爺……替我謝罪……”

廚娘說完就斷了氣,沈樵也不敢不敬,跪下來對白氏靈位磕了幾個頭。

可他剛要爬起來,背後又來了一個腳步聲。

沈樵想,“來的人是那個宣家小少爺嗎!”

他的神智此時已經有點迷失在宣府内部,“鬼打牆”讓他感覺宣家小少爺身上有一種近似阿官的迷魂香氣,在某一個潛意識深處,他召喚了沈樵這個凡人,牢牢地扼住了對方脖頸。

這種情況也莫名像某一種明亮的響晴天,霹靂不期而至,遠處這個人的黑色衣袍似惡靈在發出死亡的召喚,蝕骨之間讓人牙齒吓得發抖。

不過沈樵還是及時叫醒了他的腦子。

“不,醒醒!跑!!我要跑!可我這是被召喚了?不可能!快跑快跑!快跑快跑沈樵!回家去快跑!!”

沈樵雖然膽子不小,但也早鎖定了藏身之處,他躲避宣家小少爺的動作可以說是連滾帶爬,一頭鑽進了旁邊的靈桌底下。

還好靈位擋住了來人視線,那個穿黑鬥篷的身影要是快了一拍就抓住沈樵了。

“天靈靈地靈靈……阿官,你可得說話算話讓我逃出去……還有圓滿收了這個小少爺……”沈樵也會怕死,他看着手上的一張白紙和整套朱砂筆。

沈樵傍身的祖傳技藝就是紙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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