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想要什麼?何歡出神:他是少林寺方丈的高徒、自小便研讀佛法,在江湖上頗負盛名。他天資出衆,領悟力極強,隻要想學,便沒有什麼學不會的。
倘若他已經有了這樣多,還在暗中謀求它物,那麼索圖又會是多麼昂貴的東西?
他與王憐花何其相似……他們背後的原因、所圖的目的,是否也有重合呢?
楚留香看見何歡怔怔望着無花的方向,心中暗歎一聲,想要轉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少女錯付深情,就指着水道說:“從此向南去,再有一個時辰就彙入主河道,需換乘大船才好走。不過若想去少林……我們需得從那兒别過了。”
這話說出,他心中怅然也随話音散在空中,隻道,“還不說你的名字嗎?”
何歡有些遲疑。倘若給出“何纓”這名字也罷了,總歸要再用不知多久。但……
楚留香隻見她垂下頭,手指在船體上輕輕畫圈,好似在猶豫什麼,最終還是沒有開口。他了然一笑,不再搭話。
江湖何其之大,有幸遇見時怎能不笑靥盈盈,談笑風生。如今同乘江上孤舟,離别在即,相顧無言,又隻能感到秋意瑟瑟,格外冷清。
……
待到道别時,無花先行下船,楚留香讓開位置讓何歡借過。與他擦肩時,聽到一句低低的:“下次易容,切記要用肉色膏子,遮住耳畔兩點……胭脂色。”
何歡:“……”
楚留香被她瞪了一眼、踩上一腳,心情卻好不少。他笑着揮揮手,送别兩人,船身一轉,往水更深處去。
……
自碼頭轉道向東,彙入海口,一艘深色大船已在不遠處等着。楚留香将船駛近,大船上便放下滑輪起重,連船帶人一并毫不費力的吊了上來。
甲闆上,穿着紅衣服的圓臉少女宋甜兒正趴在船舷望風,她笑的燦爛,一見楚留香就問,“珊瑚呢!”
劃了這許久的船,饒是鐵人也該累了。楚留香上來後就躺在甲闆擱置的躺椅上,不想動彈。聞言隻擡擡下巴,示意她去看那艘木船。船腹内部有一暗箱,正是存放珊瑚的好地方。
“這樣大的珊瑚……”宋甜兒驚歎。
“可惜,若要賣出去,得拆分打磨後才方便。”從宋甜兒身後走來一位娉婷少女,幽若出塵玉蘭,穿着件鵝黃色的外衫,襯得氣質更是清新動人。
“紅袖姐姐,怎麼又從後面突然說話,吓人一跳。”宋甜兒拍拍自己的胸脯,小聲抱怨。
李紅袖戳戳她的腦袋,她便乖乖讓開。
李紅袖走近去看這株珊瑚品相,看着看着,突然發現珊瑚底下有一抹白色絲帕,好似還包裹着東西,“這是什麼?”
她拿起來端詳時,楚留香正好懶懶望過來,卻猛地睜大了雙眼。
那條昂貴瑩白的絲綢帕子裡,包裹着一對極為精巧的水珠狀耳铛,耳铛被拿起時,露出右下角一抹紅色的花朵刺繡,從這個角度望去,花瓣中心正是一個“纓”字。
“是我的東西,落在裡面了。”他起身,向李紅袖伸手去讨,紅袖看了他一眼,把東西拍在他手上,帶着些酸氣道:“人家給你的東西,怎麼不好好收好,還落在這了。我不說是不是根本發現不了?萬一給人家丢了呢,你又待如何?”
“是我的不是。”楚留香不做反駁,反手将帕子裹在手心裡,退開兩步,“累了累了,先去洗個澡。”
他轉身,三步并作兩步往船艙内走去,手裡握着帕子思索——她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又是什麼時候将這些東西放了進去?
是臨走?不,不會。是上船時候?又或者……更早。
原來她早早就知道這珊瑚藏在哪裡,也知道我看破了她的易容。楚留香把玩手中耳铛,低笑出聲。
笑罷,他将那耳铛輕輕放在一旁,又去端詳那帕子上的花。
這花的樣式奇特,猶如絲縷密密織成,好似女兒心事。
湊的近了,便再次聞到一股熟悉的清雅香氣。
心思通透、武功高強,又自帶連他這個鼻子不怎麼管用的人也能聞到的暗香。他心跳不自覺有些快,心中柔情如潮,想:這個纓……莫非是仙妾采香垂佩纓的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