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他的來意之後,少林倒也沒有推诿。畢竟水母陰姬一向與少林保持着良好的香油往來。
在大師給出的幾本推薦功法中,何歡适量着選擇了最适合彌補神水宮心法的一本《少陽功》。
領他來參悟的是天韻大師,大師身形手長高挑,手指尤其颀長,骨節突出,應當是練的指功。他面上卻圓潤,眉須皆白,笑容和藹。
天韻大師問:“施主一路勞累了,要不要一起用頓齋菜啊?”
何歡聞言道:“素聞少林寺素齋美譽,有勞大師了。”
“使得使得。”老和尚摸着胡子笑眯眯出去了。
不曾想,這頓飯竟是無花來送。隻見他端着飯盒進來,将四菜一湯放在桌上,施了一禮正要離去,就聽見天韻大師招呼,“師侄,不妨一同用膳。”然後又轉過頭來與何歡說:“這孩子手藝很好的,就是最近不怎麼做飯了。不過與你關系倒是好,聽說你要吃素齋,就願意去食堂做飯了。”
無花無奈:“師叔既然要求了,弟子又怎敢不從。”
“哈哈,這不是你與何施主相熟,我才好意思麻煩你嘛。老和尚是沾了小施主的光。”
何歡聽着無花與天韻聊了些外出瑣事,又聊了聊佛理。他與此道卻沒什麼了解,隻是安靜用飯。
無花的手藝,着實不錯。
飯畢,天韻大師擺了擺手,“你們自去吧,我去巡經了。”
何歡與無花兩人漫步于竹林,四下俱靜,更能聽到遠處佛音。
無花率先開口:“施主可得到想要的了嗎?”
何歡點頭:“少林功法,着實精妙。隻一些皮毛,應該就足夠調理宮裡弟子們的身體了。”
“那就好。”
……
“大師想說什麼,直說就是。”何歡看他欲言又止,就直接催促他。
“施主……什麼時候動身回去?”
“原來是要問這個?我明日就走。”何歡道,“怎麼,大師怕我久待嗎?”
無花又不說話了。
這與他想的不一樣。何歡心下暗忖,又或者,這是如今流行的手段?
竹影擾動,何歡一時之間也無話。安靜時兩人之間便無謊言,這也很好。
“素炒蟹粉,可還适口?”
“很是鮮美,真有幾分蟹的味道,是怎樣做出來?”
無花笑了:“施主若知道了,又怎會繼續記挂?”
他已知自己會失言,索性說罷,就雙手合十,同何歡告别。
此後,何歡又去找天韻大師,詢問無花的過去。他已看出,天韻大師是位心寬之人,應當好相與。
天韻大師原本慈悲的神情忽而變得肅穆,他道:“過往皆為過眼雲煙,施主既與無花成了朋友,又何必在意他的過去呢?”
果不其然,無花的過去另有秘密。何歡道:“正因為與他是友人,我與他相處許久,隻覺得他樣樣都好,唯有心中好似有迷茫不解之事。這事一定是自小就影響他頗深,才如此根深蒂固,使得他自己解決不了。我于少林待了兩天,覺得此地實在莊嚴,具開解之能。可這許多年無花在此,竟也沒有化解他這心結,我實在擔憂,才有此一問。”
天韻大師愁眉,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這……我實在不可說。”
“大師不必說太清楚,我隻想知道他的心結因何而起,于其他并不在意。”
“唉,你若與他真的交好,親自去問他就是了。他想說就會說的,若他不想說,我怎好說出口。”天韻歎了一口氣,“施主,凡事不可強求啊。”
何歡靜默半晌,道:“罷,大師說的是,我怎好戳他傷疤。或許終究是我多管閑事了。”
他正要走,扶住桌角時卻被不知何時挑起的木刺紮破的手指,木刺陷入手指中,隻留為微不可見一點末端在外面。
天韻大師也瞧見了,有些不解:“這桌子用很久了,怎會起木刺?”
“許是剛剛被帶鈎挂起的。”何歡無奈道。
他站在桌邊,試着挑出木刺,沒成想,反而流出更多血來。
“大師,”他忽然喊天韻,等天韻擡起頭與他對視瞬間,瞳光忽然渙散。
再睜眼,就見何歡已經将木刺挑了出來。
天韻大師同他笑眯眯告别,還不忘揮手:“利益衆生,施主有大德。”
原來天韻大師的好事,就是神水宮又捐一筆香油錢麼?何歡失笑,他道,“大師慈悲濟世,錦上添花之事,小子樂意之至。”
……
第二日下山時,何歡聽見如泣如訴的箫聲。他轉身,卻隻有少林寺端莊而巍峨的正門,散發着莊嚴肅穆的氣質。僧人挑水拾階而上、合掌順道而下,來往之間,身形交錯,相同的素袍交疊,仿佛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此時,一封信箋已經寄至神水宮總部情報部門,上書:
永甯五至十年(十五至二十年前)、邪道人士,素有惡名、曾帶稚童前往少林,速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