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當初我直接殺了她……”這想法一旦湧上心頭,就難以消湮。
但看着呼吸依舊微弱的石秀雪、看着死不瞑目的峨眉衆人,他如今沒有時間再自怨自艾。他深吸一口氣,想着應對之法。
蘇大夫也說道:“與其想過去為什麼不能未蔔先知,不如想想如今如何報仇。這毒藥很是稀奇,是外邦的手法,倘若你抓了人來,留一份這毒藥給我。”
“……”
“你擔心我用毒藥殺人啊?”蘇大夫難以置信的望着他,“怎麼,你是皇帝嗎,皇帝也不是都想管啊?”
何歡定了定神,“先把石姑娘送到安全的地方再說這些吧……跟我走。”
客棧門口的闆車,被他鋪上了床鋪被子,何歡将石秀雪放在上面,示意蘇大夫拉着走。他需要營造出一個蘇大夫單獨發現石秀雪、初步醫治後送往客棧的假象。
然而他忘記了,蘇大夫本質上是一個沒有武功的女子。
“我?拉闆車?”蘇大夫不可置信的指了指帶着鋪蓋、一個人的實木闆車,又指了指自己。
“……我拉中間半路,首尾一半的确需要你來拉。”
“……”
在半途,何歡低聲說了希望蘇大夫接下來做的事。
“你怎麼就确定我會幫你?”此刻正是何歡在拉車,蘇大夫一同坐在了闆車邊上,三百斤的分量,他卻如履平地。
“蘇大夫不是想要研究這種毒藥嗎?”
“其實嘛,已經破解出了解藥,原本的毒不研究也罷。”蘇大夫故意擡杠。
“那麼……”何歡看了她一眼,語調平緩,卻說出來某種常人難以涉及的秘密,“有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平常看着也不甚顯眼,人喝下去,卻如同一瞬間飲入一百公斤重的水,瞬間爆體而亡……”
“真的?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毒藥?”蘇大夫驚異。
“你想要見一見嗎?更有甚者……佐以實驗?”
“隻要我幫你這一次,你就帶我看這種毒藥?”她明顯被說動了心。
“有何不可。”何歡神情自然。
“成交!”蘇大夫興高采烈的晃了晃腿。
過了一會兒,她又好奇道:“你不問問我,你的第三個破綻是什麼?”
聞言,何歡低低笑了兩聲。
“你笑什麼?”蘇大夫不滿,後來才反應過來,“哦,你已經知道了?根本沒有第三條破綻。”
他不置可否。将話真假參半的說出來,順應慣性的思維,讓人以為前兩條破綻言之有物,且十分緊要,那麼最後一條必定是重中之重,需要審慎對待,這的确是精妙的手段。
蘇大夫看他,半晌,搖搖頭,“你這人,有時候好聰明,有時候又遲鈍的像一隻豬。”
何歡歎氣:“你又在說我割裂了?”
她又咯咯咯的笑,“但是,跟你這種割裂的人當朋友,好新奇,好有趣。”
“哪怕你根本不知道我易容下的樣子,我沒幫你做任何事情,反而還在麻煩你……你也認為我是你的朋友?”
蘇大夫反而覺得奇怪,“怎麼,做朋友原來需要那麼多的規矩嗎?我喜歡有趣的人,我喜歡你,你就是我的朋友了。怎麼,你不樂意嗎?”
“沒有…沒有什麼規矩……我很樂意。”何歡頓了頓,輕松了些,與人調笑一句,“那麼,好朋友,答應我,一會兒過去了可别銀鈴一般地笑。隻要聽一聽,就知道你是個女孩子了。”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多嘴!”
……
等到了何歡和陸小鳳他們一同下榻的客棧,何歡示意蘇大夫把石秀雪放下。
“你還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她不知是稱贊還是諷刺道。
“……”何歡雖說剛剛半路同她說笑,周身仍舊帶着恹恹之感。他最後隻看了一眼蘇大夫和石秀雪,确定沒有什麼破綻,就沖他們二人點了點頭,飛身繞後上二樓。
與此同時,蘇大夫推開了客棧的門,喊道:“花滿樓?花滿樓花公子住這裡嗎?有個快要死了的人找你。”
她聲音并不大,但花滿樓如今還未睡,自是聽到了。他推開房門,疑惑的神情便化為凝重——空氣中飄散着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在下正是花滿樓。”他下樓來,蘇大夫打量他片刻,皺了皺眉。
“你就是?他找的是你?”這裡的他指的是何歡,剛剛他說,“你隻管說這位姑娘昏迷前,告訴了你花滿樓的名字,其他無需多言,我會處理。”
但這人……他明明是個瞎子啊。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蘇大夫猶在猶疑,就聽見樓上熟悉女聲慵懶中帶點睡意,道:“怎麼,發生什麼事,我聽見有人在喊花滿樓的名字?”
好莫名其妙的話,好僵硬的戲,誰會因為别人的名字被喊,就在深夜突然起身啊?
沒想到,隔壁門也開了,探出一個披着紅披風的腦袋,“我也聽到了,出了什麼事?”
蘇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