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個霍天青究竟是何許人?”
“他是閻鐵珊珠光寶氣閣的總管。是個英俊的年輕人。”
這形容甚是籠統,何歡奇道:“原來,你與他不熟麼?”
陸小鳳啞然:“……原來在你眼裡,我和誰都相熟嗎?”
何歡笑意盈盈:“我隻是聽說,陸大俠的朋友遍天下。”
“慚愧慚愧。”他這個人雖然說着慚愧,但的确露出一副以此為榮的表情——自然,這也的确是件值得驕傲的事。
“我對他了解不多,隻因我以前與閻鐵珊喝過幾次酒,因而認得他。在此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他有這樣高的武功。”
何歡聞言,半晌後才接道:“這樣說來,閻鐵珊對他算是知遇之恩,他為何要殺閻鐵珊?”
“或許,他并不認為這是知遇之恩,閻鐵珊的存在反而阻礙了他的發展;或許,他是有什麼苦衷、被逼無奈;又或許,是為了金錢、女人、權力……”陸小鳳苦笑,“可能的東西太多了,不聽他親口說出來,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好像在說霍天青,又好像在說這個江湖中所有突然做出讓他難以理解之事的朋友——有太多誘惑,會讓這些人走上一條不歸路。
“你交朋友之時,從不考慮他們後面會不會與你為敵、背叛你,是麼?”
陸小鳳笑了,“性格相合,興之所至則為友,哪會想那麼多。更何況,不過是朋友,哪裡談得起背叛這麼重兩個字。”
如此随性,無怪衆人皆願與他為友。
“或許,何姑娘對朋友有不同的見解?”
何歡面露茫然。
陸小鳳看她神情,小心試探道:“莫非……你,初出江湖,還沒來得及交什麼朋友?”
他這話說的好像委婉了一些,但歸根結底,還是在說:你好像沒什麼朋友。
“按照你的定義……我應當也有很多朋友。”何歡猶豫,“可是,我以為,這和我想要的朋友不太一樣。可真說起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陸小鳳笑了:“何姑娘還年輕呢,有大把的機會琢磨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這話倒不假。
“好了,估摸他們應當接到消息了,我們兩個不能再交流了。”
陸小鳳把手放在唇邊,微笑着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何歡回到屏風後的床榻上,随即吹滅了燭火。
黑暗之中,微妙的氣氛在安靜的環境中滋生。
有人坐在椅子上,在想:她對朋友的要求都這樣高,由此想來,花滿樓與她真的很相配。
茶杯在手中轉了兩圈,又想:可她好像也不是話多之人,這兩個人待在一起,不會每天就是撫琴下棋作畫吧?真是我欣賞不來的志趣。到時候留我和何歡一起喝酒,調侃他倆……咦,這樣想也很好!
他刻意壓下某種剛剛開始滋生的情緒,開始想念何歡釀的酒。
窗外,不多時開始下雨。淅淅瀝瀝的小雨擊打在樹葉上、窗沿上,宛如在撥奏心弦,與無法傾吐的情緒與心事一起,譜作一首纏綿的樂章。
雨越下越大,然而伴随着雨聲響起來的、雜亂的腳步聲,打了人一個措不及防。
“六個人,包抄了這裡。”何歡道。
“是上官飛燕的幫手?紅鞋子?”陸小鳳自言自語,又否決掉,“不對,倘若是她們,不會有這麼重的腳步聲。”
像是拿着重兵器的硬漢。在短時間内怎會有這麼多的人來助陣?這時,他們兩人對視一眼,已經明白——除閻鐵珊外,霍天青仍有後台。
“糟了,我那朋友不是很會保護别人,蘇大夫……”陸小鳳猛然想起。
何歡沉默不語。他突然問,“你的輕功怎麼樣?”
陸小鳳謙虛道:“還可以。”
何歡點了點頭,“既然我們這裡迎來的是圍剿,霍天青與上官飛燕定是去了其他地方。不必戀戰,突圍出去,兵分兩路。拉開距離逐一突破。随後你去找花滿樓,我去救蘇大夫。”
這與陸小鳳想同他說的正好一緻。他們身處黑暗之中,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也不知道陸小鳳如今臉上正有無法掩蓋的欣賞之色,“正有此意。”
正要出門的前一刻,何歡想起什麼似的,道:“你下次交朋友之前……不妨打探一下對方的身世。”
陸小鳳以為他指的是霍天青,苦笑一聲,“也不至于這麼倒黴,還有别的朋友想要我的命吧。”
他隻聽到對方低低笑了一聲,随即,便見對方身影如鳥雀一般輕盈,乘着風飛了出去,眨眼已經突破了衆人包圍。
避免他們集中追逐何歡,陸小鳳來不及多想便縱身躍出,向另一端奔去。
……
花滿樓這邊,沒有陸小鳳他們想的那樣劍拔弩張。
“久仰花公子大名。”霍天青此刻正端坐于花滿樓對面,他講話時慢條斯理,習慣注視别人的眼睛,哪怕對方是個瞎子。
上官飛燕并不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