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回來了。”何歡拿出手帕,為霜霜擦去眼淚,“害你流眼淚,是我的錯,抱歉。”
“有人道歉的心不誠,”霜霜拉住他的手,雖然那麼說着,心情明顯好了很多,“你難道隻為害我流眼淚而道歉嗎?你出去這麼久,回來都不第一時間來找我,也不跟我講你經曆了什麼,你該不該罰,該不該罵?”
“該罰,該罵,霜霜姐姐打我吧。”何歡露出乖巧神色,被霜霜笑着拍了一下手,随後挽着他走進房間。
殊不知房間内李尋歡已經白了一張臉。
等何歡進門,面對房間裡的李尋歡,神色不變,笑着喊了一句,“尋歡。”
李尋歡勉強露出一個笑來,“我竟不知道,歡弟在這裡也有友人,我這朋友當的不稱職。”
他似乎是誤會了什麼,臉色越發慘淡。像他這樣的人,當意識到自己可能“搶”了朋友的紅顔知己之後,是一定要把所有的錯全攬在自己身上的。他此刻極為自責,以至于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寒暄、怎麼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他在很多人面前都裝作風流浪子的模樣,時時刻刻注意不要流露出真正的自己,他做的很好,但也會累。霜霜與他相同,都需要一個擋箭牌而不會對彼此動心,隻有在她面前李尋歡才能放松片刻,變成真正的自己。
在她面前露出的痛苦不會被憐憫也不會被譏諷,李尋歡已經把她看成是朋友。可這話如今說來,何歡真的會信嗎?
他已不敢看何歡的神情。
何歡卻笑道:“難道朋友之間就該什麼都知道嗎,你這不稱職從何而來?”
霜霜看了看何歡,又看了看李尋歡,已經意識到什麼,輕輕擰了擰何歡的臉頰肉,“原來你不是專程來找我的。”
“原本想着回保定就來看你,還給你買了當下時興的水粉和首飾,但如今……咳,你也知道,尋歡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不管他。”
霜霜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眸繞着何歡打轉,聞言對李尋歡卻有些不假辭色,“我隻知道你心軟,但是對這個人,你可不能太心軟。他大多時候,都是咎由自取而已。”
她作為一個女人,理當站在另一個傷心的女人立場上鄙視李尋歡,何歡很是理解。隻是……
何歡轉頭看看面色慘淡的李尋歡,又看了一眼霜霜,意識到她知道的絕對不少,于是輕笑,“他隻是太倔了,需要人推上一把。”
“接下來這裡怕有不少不想讓我聽見的話,我還是先出去吧。”霜霜無奈。
“等事情了結,定會好好補償霜霜姐姐。”
霜霜一揚眉,“那你可得想好送我什麼。”
她身姿綽約,如同白鶴一般遠去。
“不知道你現在是醉着還是清醒的,”何歡坐下,看了看他身邊的酒壇,“我知道你酒量一直不錯,但也沒想到你有朝一日看起來會像個酒鬼,不醉不歸家。”
“似乎怎麼樣也喝不醉,又好像一直不清醒,一直在夢裡。”李尋歡又想拿酒杯,被何歡摁住了手。
他輕嗅杯中酒液,笑着搖了搖頭,“不知道你聽沒聽過這句話——酒能解愁,也能忘憂。”
“聽是聽過,隻是……”李尋歡苦笑一聲。
“這酒既不能消解憂愁,也不能排解苦悶,喝了也無用。不如試試這一瓶。”他自身後拿出一掌大小的白瓷瓶,酒塞被雕刻成一朵花的形狀,看起來格外雅緻。
“這酒瓶倒是别緻。既然是你推薦,其中酒液定是精品。”李尋歡本就不想同何歡談那些宛如亂麻,生長在他血肉、唇舌間全是痛苦之事。讓何歡碰見這樁鬧劇,也會讓他想起曾經他自己頗不贊同的大哥。他此時此刻在做的事,相比他大哥又有什麼不同?但……事已至此,痛苦又有什麼用呢?
不如飲盡杯中酒。
他将酒塞拔開,初時聞着隻覺得無色無味如同白水,入喉卻讓腦海中升起煙雲迷霧,飄飄然不知所以。他眼前閃過此刻思念之人的笑靥,露出不自知的一個笑來。那個人入他夢中,如往昔般燦爛,正是近日無論如何也無法自她那張絕美面容上窺見的神色。
他輕輕喚她:“表妹……”
何歡見他醉倒在桌邊,唇邊終于露出微笑,似是做起了美夢,摸了摸李尋歡的頭發,随後撫平他微蹙的眉頭——那是這段時間的緊鎖的苦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