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詩音同他們一起進了前院,李尋歡與龍嘯雲已然就坐,龍嘯雲見林詩音來了,高興的起身,“詩音姑娘……還有何公子,快快就坐吧,飯菜都準備好了。”
何歡看向李尋歡,他今日倒是不曾飲酒,隻是似新認識般看了一眼龍嘯雲,又微笑着沖何歡點頭,“我叫廚子做了你往日喜歡的菜,嘗嘗合不合胃口。”這話好似是對何歡說,結果菜一上來十之五六是林詩音慣愛吃的。
林詩音卻不領情,隻給何歡夾菜,“我記得你喜歡吃這個……之前寫信跟我說江南的菜不和胃口,這道菜你可喜歡?”如此這般,龍嘯雲的臉色越發難看。
何歡隻在最開始跟李尋歡說了兩句話,随後就與林詩音無奈唱和起來,“詩音所挾甚和我心…這菜味道不錯,你也嘗嘗。”
酒過三巡,龍嘯雲終于起身,“何公子,我敬你一杯。”
何歡接過酒來,就聽見龍嘯雲問,“相處了兩天,還不知何公子如今家在何處,又從事些什麼?”
“在江南陋室而居,做些栽花賣花的小本生意。”何歡随意道。
“原來是花匠,怪不得何公子一身香氣,我一開始還以為是脂粉香。”
林詩音輕笑一聲,“脂粉香?那許是買給我的,日久天長帶在身上,我與小歡身上香氣便相似了。”
龍嘯雲聞言,再不好說什麼,讪讪地坐下了。
“龍大哥,不知這溫泉山莊你待的可舒心?”李尋歡便在此時接過話來。
“這裡很好。”龍嘯雲正缺個台階,此時迅速便應聲了。
“你待得舒心便好。”他從懷裡掏出幾張紙,道,“正是說這事的好時機。”
林詩音看着那幾張紙,瞳孔驟得一縮,驚疑不定。
“龍大哥在關外對我有救命之恩,這恩情不可不報;雖說大哥與我已是結義兄弟,曾說過不必答謝,但我左思右想,也覺得不能不報此恩。
但這李家家業并非我一人所有,尤其李園,按理來說是我大哥的家業,大哥生前将其留給了歡弟,我在此暫住,也不過是替他看着房子罷了,因此這李園我做不得主。林家家業,我亦做不得主。
除此之外,但凡記在我名下的,連同這溫泉山莊,我便盡數轉給大哥,還請大哥收下,不要讓我這個做弟弟的難堪。”
話音落下,衆人皆怔忡。尤其何歡,他明知對方肯定言不盡實,卻知不是拆穿的好時機——倘若說出去,尋歡難道真要将李園,将曾經的根基贈給這個新結拜的大哥嗎?
昨夜以為他心中已有章程,如今隻想看一場戲,可這章程也太亂來了些。
姑且先接過這份地契,其餘事情,不妨私下再說。
龍嘯雲講那些地契一拍,反手拉住了李尋歡的手,“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怎麼能要你這些東西?”
“大哥收下吧,我本來也不打算在這保定待了。”李尋歡笑了笑。
“那你又要去哪裡?”這話卻是林詩音問的。
李尋歡的聲音變得很輕,“天高海闊,我哪裡去不得呢?”
“好,好極了。”林詩音眼眶有些泛紅,卻咬牙切齒道,“那麼,在你走之前,别忘了喝一杯我和小歡的喜酒,倒也熟門熟路,不必擔心找不到地方,畢竟…就在李園。”她話音落下,就猛的起身,跑了出去。
何歡:“……”
李尋歡看向他,他點點頭,起身去追林詩音。
唉,本來是想給兩頭準備的二人一點陰差陽錯的教訓,結果現在看來……果然不能擅自用樹的腦袋揣測人的思想。此等輾轉劇情,随便飛來一隻鳥雀也要在台子上轉足三圈,表達一番無枝可依的凄慘,才能飛下去。
李尋歡此舉,在衆人意料之外,如今難免鬧成紛擾一團。先是林詩音憤而離場,使得何歡追着她離開。後又有龍嘯雲假作欲言又止的姿态,随後說些似是而非的話。期間夾雜着李尋歡不緊不慢的解釋。隻聽這位探花郎已經恢複客套的套話。
另一邊,何歡追至湖心亭旁,見到湖畔垂淚的林詩音,他緩步走過去,道,“雖說尋歡此舉仍有不妥,但也比之前強上許多。總的來說事情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不錯,我也知道事情發展到如今已經比我想的好上很多,他終于把我當成一個人來看,而不是一個什麼可以随意交換的物件,可是……我本以為他是被龍嘯雲迷了心智才這樣對我,卻不曾想即使他放棄聽信這厮的花言巧語,卻依舊要放棄我。”林詩音伏身低泣,好不可憐。
何歡聞言,在一邊沉默許久後才歎一口氣,“你與他相識多年,怎會不知道他并非是放棄你,反而是為了保護你,想法出了問題,做出蠢事。”
“保護我?”林詩音捏緊拳頭,猛地擡起頭,那張素日端莊而冷豔的臉龐此時此刻露出的卻是一種譏笑,這在她的臉上是極為少見的,“倘若真要保護我,不該問問我需要的是什麼,我害怕的是什麼嗎?他以為是在保護我,殊不知是害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