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蘇和楚沉将話說開的第二日,二人關系緩和。
就這樣相安無事地過了幾天,微妙平衡被一根細絲牽着,底下是荊棘叢生的萬丈深淵。
曾經由他們親手劃下的裂痕,依然存在。
她還是怕他太過強勢的行為,他也放不下她曾經的背叛。
雙方都在努力調整自己。
有些事情,他們心照不宣,誰也不提,好像就能當作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辜蘇不會讓那些事就這樣被輕輕揭過。
該付出代價的人,總要得到懲罰。
做錯事的人,也必須直面自己的問題。
楚沉和穆盛洲都是。
……
微信上,穆盛洲一直沒有放棄遊說辜蘇去他的公司面試。
她沒有拉黑他,因為她知道,當一個有錢有權的上位者真心想聯系她的時候,她是沒有能力避而不見的。
他總能找到她。
同時,辜蘇自己找工作的過程也不太順利。
她想做的工作是整理資料的文員,這份工作不需要開口說話,工資也會比保潔和服務員高一點。
但她的履曆不好看,學曆也低,還是個啞巴。
即使是從前答應接收她的、需要殘疾證申領政府補助的公司,此時看了她的過往工作經驗,也直搖頭。
投出去的簡曆大多石沉大海。
沒有公司會要一個隻有酒吧服務生經驗的員工。
這晚,當楚沉很晚回到家時,看到的就是她坐在桌前,對着一桌流麻材料發呆的樣子。
桌上材料有些淩亂,手工流麻已經完工。
貼紙圖案是壁爐與落地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由粉白色閃粉構成。
她将圖案正過來,閃粉從頂部緩慢飄落,透過窗戶窺探到的雪景甯靜悠遠,在燈光下,光影從亞力克闆的邊角斜射進去,丁達爾效應形成朦胧光柱,畫中景物仿佛自成一體的小世界,如夢似幻。
她就這樣靜靜地看着流麻中的雪花飄落,眼神曠遠,不知在想些什麼,連開門聲都沒聽見。
楚沉心中隐隐酸痛,像是泡在了醋裡。
她現在時常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可他卻連問一句在想什麼都不敢。
他缺席了她太多人生,從前能輕易看穿的、屬于她的喜怒哀樂,現在他好像都看不懂了。
楚沉深吸一口氣,走過去将塑料袋舉到她面前。
直到香氣撲鼻而來,她才回過神,迷茫地看向楚沉。
後者輕輕敲了敲手上打包盒,邀功一般:
“給你帶的宵夜,把桌子收拾一下,吃飯吧。”
辜蘇放下流麻,先是在軟木闆上挂着的“訂單”一欄,某一行後面打了個勾,接着才打字告訴他:
【我吃過晚飯了。以後不要給我點那麼貴的外賣,我們沒有那麼多錢的。】
楚沉表情一滞,含糊道:
“這算宵夜。你太瘦了,要多吃點。錢不用擔心,我……我已經找到工作了,下個月就能去入職。”
辜蘇将散了一桌的流麻工具整齊收好,楚沉将打包盒放在桌上,掀開蓋子,濃郁的、帶着煙火氣的飯香立時飄了出來:
“還記得我們以前經常去吃的那家私房菜嗎?他們家菜做得幹淨,味道也好。我今天順路去看了一眼,竟然還開着,就買了點給你帶回來了。”
辜蘇手指一頓,本來要去拿筷子,現在卻縮了回來:
【那家很貴。】
“人均八十,不算貴。”
楚沉這話說得沒錯,以從前的消費水平,他是能支撐得住辜蘇每天吃這麼貴的。
她卻還是躊躇着:
【你吃了嗎?】
“吃過了。”楚沉見她面露懷疑,忙補充道,“有個應酬。”
辜蘇多問了句:
【什麼應酬?】
他猶豫幾秒,才回答:
“是我下一份工作的老闆,他打算新開一家拳擊館,請我去做教練。今晚就是叫我去和幾個未來的同事見個面,等下個月拳擊館正式開業,我就能去上班了。”
他沒有告訴辜蘇投資的事情。
辜蘇聽到專業對口,先是松了口氣,但楚沉靠過來之後,又聞到他身上濃烈酒氣,擰了擰眉。
一直關注她表情的楚沉立馬道:
“我去洗個澡,你先吃。”
他找了條毛巾,跑去浴室了。
在他走後,辜蘇放在桌上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洲:
【我有一間公寓空着,你們要搬過來住嗎?房租和你們現在的一樣,但是是整租,不用委屈自己和别人擠在一起。】
辜蘇已經懶得問他,是怎麼知道她現在的租金的了。
她知道,如果她不适當地接受穆盛洲的補償,這樣的消息會沒完沒了。
斟酌片刻,她還是回道:
【謝謝穆總,我問問我哥吧。】
對面幾乎秒回,沒給她拒絕的餘地:
【定好時間,我讓何助去接你們。】
他本想自己去,但也許是某種發自内心的抵觸和逃避心理,他暫時還不想和楚沉碰面。
……
穆盛洲笃定,楚沉不會願意讓辜蘇委屈住在合租房裡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