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上學總算熬過去了。
對于沈宴冬來說,這短短的半天發生的事情,已經夠他記上一整年。
先是被一個讨厭的alpha表白,然後這個alpha還非要搬桌子坐到他身邊,一臉理所當然地說:“原來老師讓我一個人一桌,就是在等你出現!”
别說沈宴冬,同學們都沒繃住。
沈宴冬甚至能從他們的表情中讀出潛台詞:
“那是因為你太皮了好嗎?”
狄喆一點也不覺得尴尬,自來熟地問:“你喜歡吃什麼?明天我買來送你吃。”
“你喜歡什麼顔色?我去把我的毛染成那個色兒的。”
“你家住哪兒?放學我送你回家吧。”
他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你看我們數學老師,是不是看上去特别兇?其實他刀子嘴豆腐心,超好說話。還有英語老師,她特别漂亮吧?她是娃娃臉,别看她長這樣,其實三十五了,已經有一對雙胞胎女兒,特可愛——上次我在遊樂中心碰到,兩個小姑娘還叫我哥哥呢。”
“哦,對了,語文老師就是咱班主任吧?她特别年輕,研究生剛畢業,這是她第一次帶班,挺不容易的。我們得體諒她,少惹事……”
狄喆說十句,沈宴冬未必回一句,但這完全沒影響他的興緻。狄喆把自己知道的全倒出來,恨不得掏心窩子給沈宴冬看。
終于,在狄喆講到班主任時,沈宴冬忍不住開口了:“我覺得這班上最會惹事的就是你。隻要你不惹事,她就不會困擾。”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冷淡,微微側頭,灰調玻璃般的眸子裡透着冷漠,嘴角抿成一抹淺弧,吐出的字字句句充滿諷刺意味。
同學們頓時安靜下來,沒誰敢看過去,倒是紛紛在心裡為狄喆默哀了一秒。
可狄喆毫不在意,反而興奮地眼睛一亮:“哇,你原來在聽我說話啊?”
沈宴冬:“……”
狄喆似乎把他的沉默當成鼓勵,更加來勁了:“宴冬,我再跟你講個八卦吧,這次是校長的……”
沈宴冬冷眼看着這個alpha滔滔不絕,内心隻有一個願望:
能不能讓這個人喝瓶啞藥?
沈宴冬明白了。
他算是知道為什麼狄喆找不到人談戀愛了。
其實本來他是有點奇怪的,就算狄喆是個亂發/情的alpha,但也是個alpha,長相很不賴,身材也高,為什麼會沒對象。
原來如此。
誰受得了每天一百隻蒼蠅在耳邊嗡嗡嗡啊?煩都煩死了。
而且,這家夥還聽不懂人話。
他都已經明牌嫌煩了,狄喆是一點趣都不識啊。
“叮鈴鈴。”
上課鈴響了。
狄喆意猶未盡地閉上嘴。
沈宴冬緊繃的神經總算有空,慢慢放松下來。
這大半天裡,狄喆一直在他快要爆發的邊緣瘋狂試探,上一秒狄喆還嚣張到讓他想“要麼揍了這個alpha一了百了吧”,下一秒狄喆又收斂了,讓他覺得“算了還能忍”,如此反反複複。
好不容易熬到了上課鈴響,世界終于安靜下來。
沈宴冬總算能稍稍松口氣。可惜沒過多久,化學老師發考卷時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認知。
“狄喆,88分。”
沈宴冬猛地擡頭。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是個十足蠢蛋的人,竟然能考到第三名。
狄喆摸了摸後腦勺,傻笑着說:“這個分數很吉利吧?我故意卡的!”
沈宴冬:“……”他差點信了。
難道這個人其實是扮豬吃老虎?
沈宴冬腦海裡無數定律和邏輯在飛速運轉,試圖從狄喆的表情中找出一絲破綻。
這個alpha到底是真的蠢,還是在刻意裝傻?
他狀似無意地偏過頭,目光從眼角餘光中悄悄掃向狄喆的側臉。
少年微微低着頭,沒發現他的偷看,自顧自在玩,陽光落在他微翹的短發上,像染了一層金色的暖煦光澤。鼻梁高挺,線條分明,連不經意間揚起的嘴角都透着一股恣意、快樂和少年人的張揚。
沈宴冬目光微斂,心裡突然冒出一句不合時宜的評價:“要是他不開口,也算是個帥氣的alpha。”
等等,他在想什麼?!
沈宴冬立刻收回目光,仿佛剛才多看一眼都是浪費時間。腦子裡冷靜地勸自己:“人不能被表象迷惑。”
是的,長得帥又怎樣?
皮囊再好看,依然掩蓋不了狄喆滿腦子都是“草”的事實。
他不動聲色地握緊了手中的筆,企圖用動作掩蓋某種難以言說的煩躁與微妙的情緒。
煩的是狄喆太過耀眼,哪怕隻是這麼往那一坐,都像是一團熾熱的光源,逼得他不得不分神去注意。
這時,沈宴冬聽見身邊的狄喆在“嘿嘿”地偷笑。
沈宴冬眉頭一皺。
在笑什麼?
扭頭一看,狄喆往自己的胳膊上畫了個手表,你還别說,畫得很精美,用了五種顔色的筆,他跟沈宴冬顯擺說:“哇,你看我的手表,這個表盤畫得溜圓吧?我徒手畫的!我太厲害了!”
沈宴冬眼角抽搐。“……”
算了,當他剛才什麼都沒想。
就這樣,沈宴冬忍耐了一整天,終于忍到放學,他提上書包,迫不及待就跑出教室。
但還是太慢,狄喆火急火燎地跟上去,還問他:“冬冬,你家住在哪?我送你回家吧。”
沈宴冬腳步一頓,冷聲糾正:“别叫我‘冬冬’。”
“哎呀,害羞什麼嘛。”狄喆說,“不能叫‘冬冬’的話,‘小冬’可以嗎?也很可愛呢。”
沈宴冬毫無感情:“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