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播放到末尾,一段再熟悉不過的畫面猛然撞入視線。顔洛君認出這是她本科學校辦公樓前的草坪,冬天有太陽的時候,會長出許多人。
這段畫面接在曠遠的海洋和草原之後未免有些違和,顔洛君大概能猜出當時自己的意圖是做出強烈的對比感或表達“對于學生時代而言,校園的草地已經十分遼遠”這類意思,但不論如何如今以觀者的角度來看完全不知所雲。
郁書同她一起出去,與她交流:“觀看自己三年前的作品,顔老師感想如何?”
顔洛君的感想是這完全是一段電子垃圾,但面上仍舊道:“發現一些可以改進的地方。”
郁書與她細聊可作調整之處,二人走出了展廳。
她們的影子經過前台,正盯着電腦工作的實習生擡起頭來:“郁書老師。”
郁書頓步,神色疑惑。
“對您的到來我們感到十分榮幸,這是此次展覽的紀念品,還請您收下。”
顔洛君:“……這也太生硬了吧。”
正職員工走過來與郁書交談,她說了句“失陪片刻”,顔洛君禮貌地微笑。
她壓低了聲音,實習生也用氣聲說:“沒辦法啊leader交代的任務。顔老師,顔學姐,姐,你也沒告訴我郁書今天真的會來啊!”
顔洛君用藝術館宣傳冊折紙玩:“提前告訴你了也總不可能大張旗鼓的接待啊。”
“那也總比mentor臨時不在場讓我頂上強,”實習生翻了個白眼,忽然開始緊張,“完了完了,我剛才沒說錯話吧,郁書不會從此記得我吧?”
“你不就說了一句話?”顔洛君說,“她這種咖位肯定應酬的時候見很多人的,合作方都不一定記得全。”
“那就好那就好,”實習生舒了口氣,轉而又擔心起來,“完了,那我這豈不算是無效社交?”
顔洛君:“這個年紀想要有效社交還真挺難的……”
“顔老師,”郁書和工作人員聊完走過來,“去旁邊的咖啡廳喝杯咖啡嗎?”
美術館旁邊一般都不是什麼商業發達的地方,尤其江市的藝術産業喜歡靠江或者靠海而建。展館附近零星散落的幾間店面不是西餐就是咖啡廳酒吧,價格堪比機場裡的商鋪,食物難以下咽的程度也差不多。
顔洛君這個時候已經有點餓了,中午傅瑞文做的炒面,她不常吃這種北方的食物,對食量并沒有一個大概的估算。或許面食都是這樣,在吃的時候覺得已經飽了,消化得又很快,同時讓人昏昏欲睡。
自幼以米飯作主食長大的人果然還是很難理解。
咖啡廳是沒有能吃飽的東西的,總不能在這個時間點冷硬的三明治。顔洛君用勺子切割抹茶千層,将三角形分成小的三角形和整齊的梯形,其實思緒已經神遊天外。
她自己做菜水平挺一般的,這一點她很有自知之明。
想吃傅瑞文做的菜。
但傅瑞文今晚不回家。
她無聲歎口氣,覺得自己今天中午回家前其實應該先和傅瑞文說一聲,想吃什麼,什麼時候回,這樣大概率回家之後能吃上點好的菜。
但她沒有,傅瑞文也沒問。
侍應生端來兩杯咖啡,顔洛君換上禮貌疏離的微笑。但在侍應生将第二杯咖啡從托盤上端下時,突然被人從身後撞了下。
顔洛君側身一躲,半杯滾燙的拿鐵順着桌面傾倒,狼狽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