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勒斯的夜已深,街上寂靜的像是死亡降臨前夕,死神揮舞着鐮刀路過,将大街上還在遊蕩的一切都掃進地獄。大約還剩一個她,就能完成今日業績。
迪樂曼想:幹脆以打不到車為借口推掉會面算了。
但一輛冰藍色跑車已經停在她面前。是加丘。
“快點上車,老大已經等你很久了。”他聽起來比普羅修特還不耐煩。但誰都知道這已經是對方收斂再收斂的結果。畢竟對方的脾氣和他的冰藍配色完全是相反的火爆。
“我剛剛才接到大哥的電話。”迪樂曼道。
“在那之前老大和大哥已經吵過一架,就要不要喊你過來這件事。”
為這話裡的意思,迪樂曼陷入沉默。
“我還以為他巴不得我跟他進到同一陣營。”上車後,她聲音很輕,與發動機的轟鳴混雜在一起,像是要随着尾氣一起被吹去荒蕪的大街。
“大哥有時候像個老媽子。”加丘啧了一聲。
“……”
“别說出去啊,不然我晚上跑過去把你家所有電器全都凍壞。”
“……”
迪樂曼和普羅修特是幼年相識,早在他成為□□之前。她的是非善惡觀極為混亂,情感也淡漠,下意識覺得和誰都不親近,一旦發生什麼事必定是被抛棄的那個……
普羅修特為了她和自己的上司吵架,着實讓迪樂曼沒有想到。她看着自己的手,不說話。
“就那麼讨厭和我們站在一起?”加丘一邊開車,一邊仿佛漫不經心的問她。
“我不喜歡加入黨派。”她老實回答了,并不覺得這是什麼需要潤色的答案,“我隻想要自由。”
不會被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束縛住的自由。
*
“對方藏的可真好,等找到這個人的時候一定要直接宰了他。”名叫貝西的男性手在脖子前比劃了一下,是個殺人的動作,配上他故作兇狠的表情卻顯得色厲内荏了。
迪樂曼扭頭,裝作沒看見他。
“迪麗,你終于來了,讓我們好等啊。”普羅修特坐在沙發上,看見她時擡頭,露出稍顯不滿的神情。
“很晚了,速戰速決吧。”她神情恹恹,膚色蒼白宛如象牙石的雕像,垂下眼睫便呈現悲天憫人的幻象,引誘心懷妄念的人上前,跌入無休止的泥潭。
迪樂曼懷特,就是這樣的存在,絕不可能站在善的一面,此時的堅持也無非在深淵旁作無謂的糾結,普羅修特并不介意她偶爾掙紮的幅度過大——因為她遲早會變成同伴。
對待同伴,他向來寬容。
所以,此時他也隻是聳了聳肩,“我們之前暗中搜集到了索爾貝和傑拉德的屍體上的boss親衛隊的相關信息,并進行追蹤。分析表明他們是兩人行動,截止到目前親兩人出動的次數為四次,動手對象分别位于……”他鋪開一張那不勒斯的地圖,在上面标注了四個點。
按照組織的要求,親衛隊動手的情況均是涉及老闆自身相關的事件。而老闆是一個追求隐秘、安全的人,那麼隻要搜尋親衛隊的行動軌迹和所處方位,就可以大緻圈出隐匿在人群中的那個指揮者——Passion組織的boss——的行動範圍。
隻要有了行動範圍,憑借暗殺小隊的替身能力,便能找到boss的本尊。
“因此,我們還需要更多關于親衛隊,或者和老闆關系更緊密的一些人的消息,最近就是一個很好的時機。”普羅修特雙手交叉支撐在膝上,露出一個陰狠的笑來,“而這裡,有一份我們複制的加密信息,是由boss最信任的幹部護送的。”
“迪麗,我們需要你的能力。”普羅修特,向迪樂曼伸出手。
“我知道了。”迪樂曼沉默片刻,握住了普羅修特的手。
替身能力發動。
“看多少次都覺得神奇啊,你的替身。”加丘負責把迪樂曼再送回去家中,他頗有些沒話找話的意味在。
“論起能力,暗殺小隊的每個人都比我要強,不是嗎。”迪樂曼冷靜回應。
“誰知道呢。”加丘嗤笑一聲,“或許所有人都死了,你還能活着,縮頭烏龜一樣的能力,也很适合你這個人……縮頭烏龜,可惡,為了描述膽小所以說縮頭我可以理解,但……”迪樂曼自動屏蔽了他神經質的碎碎念,扭頭看向窗外。
确實如此。迪樂曼冷靜的想到。相比于其他人,她這種隻希望保全自己的冷淡精神還能醞釀出替身,各種意義上的非常奇怪。
業内流傳一種說法,替身實際上是精神具現化的體現,越堅強、越具有攻擊性的精神越容易形成替身。所以一般而言,替身能力都是具有攻擊性的。溫婉的女性即使精神堅韌,但因為缺乏攻擊性也很難覺醒替身力量。迪樂曼不清楚這能力的成因,也不願花時間追究。
“到了,下車吧。”加丘正要開車離開,又想到什麼似的開口,“最近這段時間别出遠門,不要斷聯,有事就直接聯系我們。”
迪樂曼不置可否,隻說,“謝謝,路上注意安全。”
已經淩晨了,一想到明天還要去上課,迪樂曼就深深、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入睡的前一秒,思緒卻不自覺的飄到——明天,會遇到他嗎?
這卑怯的、令人感到不适的妄想,在黑夜中滋生,擠入少女的大腦,盤踞在這裡,汲取着往日的交際,緩慢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