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廢的教學樓,冷白熾光閃爍兩下,又歸于黑暗。在這乍明乍現的一瞬間,迪樂曼看到梅洛尼宛如毒蛇的冰冷笑容。
加丘的死與你有關嗎——這樣的話已經不必問出口。在加丘離開之前就已經有了殺死他們、或者被他們殺死的覺悟。隻是無論如何,活着的那個人都會變成在場幾人短暫的心結。
“命令是我下的,如果要恨,就來恨我。”裡蘇特面不改色道。
“不敢。”梅洛尼低下頭。
普羅修特沒有說話。
如果立場相悖,暗殺小隊一定會殺掉迪樂曼。如果還可以繼續合作,就需要将她當成自己人看待。這是普羅修特将迪樂曼帶來組織那天,裡蘇特給出的宣判。暗殺小組同意之時,根本沒有想過會有相互叛離的那一天。隻有裡蘇特看了出來,迪樂曼的心不在此處。
普羅修特自诩她的保護者太久,已經看不清對方的成長。而裡蘇特雖然看出少女内心掙紮向善的念頭,卻從來不是善者,在權衡利弊下視若無睹。
因此,此刻最厭惡迪樂曼的是梅洛尼,最有背叛之感的,則是普羅修特。
普羅修特的面色鐵青。貝西在一邊瑟瑟發抖,不敢說話,他悄悄望着迪樂曼的眼神中也有失望閃過,迪樂曼收進眼底,卻不知該對此報以什麼樣的情緒。
後悔?失望?憤怒?
還是祈求、悲傷、惋惜?
人大可以在豢養野犬失敗、被反咬一口之後恨恨,可野犬又該作何反應呢?
擁有無限自由的思維,卻被當成掌中之物的人類呢?
裡蘇特在普羅修特前方坐下,她本來站在裡蘇特的身後,打算向另一邊走時,被普羅修特抓住手腕。
“坐在我身旁。”他咬牙道。
“我以為你現在不想見到我。”她聲音很輕
“閉嘴。”
梅洛尼一個人坐在一旁,回以似笑非笑的神情。
裡蘇特坐在所有人的對面,無論何時這張冷靜的面容上都難以看清情緒。
普羅修特拉着她的手,将她按在身邊坐下。
“不讓她來我這邊嗎?反正一會也該過來的。”梅洛尼開口。
普羅修特沒有理會,他的左手狠狠扣住迪樂曼的手腕,将她護在自己身側,擡頭看向裡蘇特。
裡蘇特開口,直截了當:“我們得到了老闆的DNA。隻是,還需要做進一步提純。”
原來如此。
“提純這一步需要你的幫助,在這之後,生成追蹤老闆的替身,你也是最佳的人選。”裡蘇特實事求是。
梅洛尼的替身“娃娃臉”,是吸收父本的體/液,寄生在母體三分鐘後誕生的替身。其能力強大程度和性格與母體關系巨大,同時擁有追蹤父本的能力。
“我不認為梅洛尼的替身能寄生在我身上。”迪樂曼回答。
“你解除自己的替身能力就可以,我隻需要你的□□,又不需要你的替身。”梅洛尼道。
“她不可能解除自己的替身能力。”普羅修特開口。
意識到自己剛剛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太過僵硬,普羅修特又補充:“迪麗的替身與我們不同,即使不發動能力也會一直附着在她的體表。”
梅洛尼又一轉眼珠,道:“那麼,就讓她‘接納’娃娃臉,認成她身體的一部分不就好了?之前不都是這麼做的嗎?”
普羅修特陷入短暫的沉默。
“你不會想知道被我‘接納’之後的替身會有什麼後果的。”迪樂曼道。
“……”梅洛尼雖讨厭迪樂曼,但他明白對方從不說謊,既然這樣說,那麼一定是做過類似的事,并且造成了對替身使者來說難以承受的危害。
“隻這麼說多沒勁,不如你來告訴我,會造成怎樣的後果?”已有退意,但他仍舊故作強硬道。
迪樂曼看向他,半晌,露出一個與對方剛剛無異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迪樂曼不喜歡解釋自己的替身能力。當然,沒人會喜歡将自己擁有的底牌透露出來。有人喜歡扮豬吃虎,有人喜歡虛張聲勢。迪樂曼無疑更傾向于前者,因此她這麼說之後,梅洛尼便不敢妄動。
他看向裡蘇特。
“先去看看那份樣品吧。”裡蘇特開口,“這一步是最要緊的。”
畢竟他們一開始就隻是希望追蹤到老闆的身份,隻要知道那個人的位置,暗殺小隊絕不缺殺死對方的手段。
雖然嘴上說的冷淡,他已不願将自己的隊員置于可能的險境。
看看那份樣品?那是什麼意思?迪樂曼心中升起些微波瀾,在看到被困在狹小房間中昏迷着的粉發少女時,瞳孔微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