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做夢一般,她恍恍惚惚地給了錢。
任風禾甩甩腦袋,清醒清醒,又看向票夾裡的這張票。
去嗎?還是轉給同擔?
距演唱會還有兩個月,她沒試過獨自出國,也沒有韓國的簽注,右腿殘肢肌肉說不定還在萎縮,到時估計得換義肢……
她能說出好多好多不去的原因。
可是……
任風禾将網站頁面縮小,電腦屏幕顯示着amanecer的合照,合照裡,成員們嬉戲打鬧,意氣風發。
可是,不去的話一定會後悔吧,能搶到第一排,不正是命運的指引嗎?
沒辦簽注就現在寄材料,右腿裝義肢都一年了,肌肉早就萎縮到一定程度了,不一定需要換。
剛才想到的所有原因被任風禾一個接一個地否掉,她用不知從哪萌生出的勇氣和沖動,一口氣定下機酒找好中介,當天就将準備好的簽注材料寄了出去。
家裡人忙于事業,對她的事并不上心,說了句“自己計劃好就行”後沒再做表示,倒是一直照顧她的王阿姨擔憂地看了她很久後說:“風禾,我陪你去吧?”
任風禾最後和王阿姨一起出發。
她很慶幸她去了。
穿上長袖長褲的她将義肢和身上的抓痕、刀疤全部擋住,她收到很多很多同擔送的物料。
坐在場館裡,她感受着其他粉絲們對成員們洶湧蓬勃的愛,笑容再也止不住。這種愛通過音響裡的鼓點擊打進任風禾的心髒裡,無數的愛将這偌大的場館填滿,愛與愛觸碰時,一加一便大于二,她對成員們的愛變得更濃更濃。
她頭一次看演唱會,三個半小時的演唱會幾乎眨眼就過去,當周圍安靜下來,她以為演出結束後,忽然漫天落下彩帶與氣球,成員們再次從舞台沖出來,又蹦又跳地進行安可演出。
任風禾莫名其妙開始流眼淚。
太幸福了,幸福到她忘了義肢和身體接觸那一塊皮膚的瘙癢,幸福到她已經能想到演出結束後,反湧上來的強烈空虛感。
她不停用袖子擦眼淚,袖口被眼淚濡濕,又笑又哭,狼狽極了。
台上的成員邊唱着歌邊看着應援牌做飯撒,他們甚至走下舞台,和粉絲近距離互動。
這時,江深來到任風禾這一塊區域。
他從有着大大口袋的背帶褲裡掏出一大把糖,分禮物般灑了出去,換來粉絲們興奮的尖叫與招手。
任風禾沒有尖叫,她一直盯着江深,眼淚朦胧,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她看到她面前出現一個串珠手鍊。
任風禾趕緊擦眼淚,發現原是江深将手腕上的串珠手鍊取了下來,遞到她面前。
“Don't cry,不要哭。”江深一邊搖手一邊說。
任風禾接過手鍊,剛變清晰的視線又一次模糊,她哭得更兇了。
江深無奈地搖搖頭,輪到他的歌詞了,他再度蹦跳起來,舉起麥邊唱邊往其他區域走。
任風禾捏緊手裡的串珠手鍊,周圍的粉絲羨慕地望着哭得面紅耳赤的她,這一刻,她什麼痛苦都忘記了。這一刻,她是完好的人,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
一輩子都忘不了這一刻了,任風禾想。
還好她來了,任風禾又想。
演出散場後,人群擁擠,任風禾在位置上坐了好久好久,久到場館人散得七七八八,她才從位置上起來往外走。
當響遍場館的音響安靜下來,周圍座位的溫度也冷卻後,任風禾忽然意識到這是夢。
她置身于夢中。
她環顧四周,看着周圍散落的彩帶和僅有的幾個卡落位置刁鑽沒被粉絲帶走的氣球。
熱愛舞台的江深怎麼忽然得了恐慌症呢?
意識到處于夢境的做夢者自然而然擁有操控夢的能力。
她想找到江深,即便是夢裡的江深,她也想和對方說他可能聽過無數次的一句話。
“江深,我會一直支持你的,謝謝你選擇了這份職業。”
任風禾往外走,館内忽然出現一扇門。
她迷茫不解地看着這扇門,不明白她的夢裡為什麼出現了不可控的東西,但她還是打開門走了進去。
開門進去後,眼前出現兩間房,打開房門的是她的房間,另一間房的房門緊閉。
“誰能幫幫我?”
緊閉的房間傳出稚嫩的小女孩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