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風禾生長在從不下雪的南方。
飄飄揚揚的雪奪走她所有的注意力,她的視線黏在了飄揚的白上。
小時候去旅遊時,若有機會讓任風禾選擇,她會選擇去北方的冬天。
去北方的冬天,去冬天的北方,滿足她看雪的心願。
可惜家人很少願意大冬天去更冷的地方,往往她提議的旅遊點都會被否決。仔細想想,她看到雪的次數一個手掌都能數得過來。
而這是她生平第一次,看到飄雪。
“好了,腦袋和手收回來,這樣太危險了。”
看着後視鏡照出的,快要将兒童座椅的安全帶扯開,巴不得撲到外面的任風禾,江深提醒道。
任風禾依依不舍地坐好,問:“我待會能在家樓下看雪嗎?”
江深答應道:“可以,先把東西帶上去。你還得換雙防水的鞋,穿手套。”
這時候,隻要江深答應,他說什麼是什麼,任風禾連連點頭。
看她乖乖坐好,江深将窗戶重新搖回去,說:“這是我今年看到的第一場雪。”
江深又說:“也是這裡下的第一場雪,每年城市裡的第一場雪叫‘初雪’。”
在韓國長大、生活過的人,多多少少會有初雪情節。
再普通不過的雪,因着是每年的第一場白色,多了“初雪”的名稱,有了與其他的雪不同的寓意,浪漫又唯美。
雪越下越大,冰涼的雪隔着車窗,在車内開着的暖烘烘的暖氣下,也從冰涼變得溫暖。
任風禾從沒想過,她人生第一次看飄雪,竟是和江深一起看的。
來到張團圓身體,成為張團圓後的不真實感又一次湧現。
即便下了雪,江深開車仍開得很穩,很快他們大包小包回到家裡。
任風禾迫不及待脫掉鞋,沖回房間換外套。
她分明沖到了房間裡,可吵嚷聲連站在玄關的江深都能聽見。
“我很快就好!很快就好!”任風禾生怕江深會改變主意不帶她下去,忙将身上外套脫掉,換了條更保暖的外套。
她很愛惜這個完好的健康的身體,換上外套後,不忘系上圍巾,換個更厚的襪子,再戴上手套、毛線帽,江深讓她穿的沒讓她穿的,她都穿了。
也不知道是穿多了還是因為興奮,她雙頰發紅,頂着臉頰上兩顆紅櫻桃往外走,迫不及待地在江深身邊踮腳說:“我準備好了!我準備好了!”
江深繞着她轉一圈檢查她的穿着。
任風禾有自己的審美,渾身黑漆漆的她不喜歡,一回來就将一身黑換掉,穿上奶白色的蓬松溫暖的羽絨服,和做成貓耳朵模樣的毛線帽,脖子上圍一條鵝黃色圍巾,穿着打扮十分可愛。
“可以,換雙鞋我們就下去。”江深說。
他鞋都還沒脫,才剛把大包小包的東西從電梯間搬到家裡,就又被招呼着出去。
任風禾的興奮渲染了他,他笑起來,沒忍住掏出手機,将蹲下換鞋變成一顆白色團子的任風禾拍下來。
咔嚓——
超大的拍照聲。
任風禾循着聲音望去,就看到對着自己的手機。
她正想高喊“你偷拍!”,可看到江深戴着口罩卻擋也擋不住的笑意時,想到剛才江深給她的那些感動,她溢到喉邊的叫喊吞回肚子裡,右手舉起,伸出兩個手指,在臉頰邊比了個耶。
咔嚓,又是一聲。
照片裡的小女孩臉頰粉撲撲,笑得牙龈都要露出來了,兩個豎起的手指像小樹杈。
任風禾穿好鞋子起身,往大門走,邊走邊催促說:“你快換呀,就等你了。”
江深正準備跟上任風禾,聞言偏頭看着玄關鏡子裡的他。
他慣常要風度不要溫度,大冬天穿破洞褲配條衛衣的情況比比皆是,今天出門穿的已經比平時多很多了。
“你穿這麼少,會生病的。”任風禾補充說。
這話讓江深愣了一下,落在身側的右手不由揣進口袋裡,握住裡頭的手機。
“快快快!再不換衣服雪就要停啦!”任風禾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發起呆,她心急地沖過去推着他往房間走。
江深回神道:“我這就去。”
一邊關房門他一邊提醒任風禾說:“你不準自己偷偷溜下樓,知不知道?”
“嗯嗯嗯知道知道。”任風禾敷衍應付。
換條褲子穿多件外套不過分分鐘,江深很快從房間出來。
來到客廳,剛才還在玄關的白色團子窩在客廳的落地窗邊。
白色團子蹲在地上,雙手撐着落地窗,臉幾乎要貼在窗上了,她鼻息的溫度和外頭的涼意交疊,在玻璃面上留下一層蒙蒙的水霧。
江深輕悄悄來到她身邊,她沒發現他,仍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窗外的飄雪。
江深一陣心軟。
他伸手捋了把任風禾黏在羽絨服上的頭發,将她幾乎要和雪一起飄去遠方的心神捋了回來。
“這麼喜歡看雪?”江深說。
任風禾見他出來,嗖一下從地面起身,“走了走了!我們出發!”
她用行動回答了江深的問話。
穿着厚實的江深和穿着更厚實的任風禾下到一樓小區。
回來時才剛開始下雪,可現在地上已經鋪了一層雪,整個世界都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