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個被父母帶着去各種商業場合,一個被父母交給信得過的教授帶着學習,大部分時候和父母一樣,都不在家裡。
而她,卡在中間,學習用功,成績不錯,但沒有經商的頭腦,也沒有過高的天賦,就是家境還不錯的普通人。
所以她也很清楚,父母落在她身上的注視少是正常的。
她在沒有家人的别墅裡慢慢長大。
偶爾任徐行回來時,她也有着各種安排。
任徐行的表情總是淡淡的,不愛說話,仿佛拒人于千裡之外。
天才的光環讓天才之外的人變得黯淡,任風禾不知道她能不能走近對方。
對她來說,她和妹妹度過了她想象中一直渴盼的和家人親密的三年。
可那是妹妹剛出生的三年,童年、準确來說是嬰幼兒時期的記憶,估計早就被她忘記了,對妹妹來說,她隻是一個沒怎麼接觸過的姐姐。
所以,她昏迷疑似成為植物人之後,任徐行一直在為這個“沒怎麼接觸過的姐姐”奔走嗎?
她也常來醫院嗎?以至于其他科室的護士都能認出她的臉。
可比起一個沒了腿的不怎麼接觸的也沒多大能耐的家人來說,更重要的不是她那些完全看不懂,卻能在攻破後推動科技進步的研究嗎?
任風禾知道了任徐行心中的答案。
那也是她一直一直渴盼擁有的答案。
她的存在,對任徐行來說比别的一切都要重要。
任風禾紅着眼睛仰起頭,不想讓眼淚掉出來,心裡愧疚極了。
她想起她康複後回到家裡對所有人帶刺的模樣。
當時,任徐行放下手中的課題,急匆匆從國外回來,看到她紅腫的腿,拿起她放在旁邊的義肢時,心裡在想什麼呢?
是在想怎樣有什麼更好的材料、更先進的技術能優化這條義肢,讓姐姐的腿能更舒服嗎?
但她當時說了什麼呢?
一開始,她說:“你不是天才嗎?幫我把腿接回去啊!”
可明明她知道任徐行研究方向不是醫學。
之後,她說:“哈,新的義肢,我需要這種東西嗎?你這是在用我這個廢物來把你襯托得更優秀嗎?”
任風禾捂住臉,控制肩膀不要顫抖。
在那之後,任徐行就很少來探望她了。
穿到張團圓身上後,她曾打開過任徐行的社交媒體,發現任徐行沒有發布任何和她有關的消息時,失落又失望。
可她明明也清楚,任徐行不愛與人打交道,原本就不怎麼用這些軟件。
更何況,事實上,任徐行一直在為了她奔走,更不可能有心思用這些東西了。
任風禾深呼吸,緩住情緒,将江深給她的耳機塞進耳朵,一首首歌跳過,直到耳腔充盈着重搖滾。
她不敢聽任何帶有悲傷情緒的歌,這樣的歌隻會帶着她眼淚往外流。
任風禾努力地維持住内心的平穩。
她祈禱着今晚回去,能再夢到張團圓,她想告訴張團圓,她想回去。
雖然在江深身邊時,她擁有了很多很多她曾渴望的家人的陪伴,産生了很多很多美好的回憶,可她也該好好收拾彌補她做的那些混蛋事帶給關愛她的人的傷害。
上次在夢中和張團圓聊過後,她已經知道了她們兩個身體歸位的方法。
當兩人的願望完成時,她們自然而然地能回到屬于自己的“房間”。
任風禾扭頭看向旁邊的病房門。
離江深病假結束還有三個月。
江深最近狀态越來越好,也開始籌備起歸隊的事,她的願望實現似乎近在咫尺。
圓圓呢?
張敬春的病,她有辦法能夠幫忙嗎?
任風禾咬住下唇,思考她有沒有能使上力氣的地方。
沒等她思考多久,和張敬春聊了有十來分鐘的江深從病房裡出來了。
一出來,就看到眼睛紅彤彤的任風禾。
他仿佛早就料到她來醫院會哭,對此并不意外,他将病房門重新關上,坐在任風禾身邊,說:“我陪你坐坐,準備好了,我們就進去見媽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