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就像一道雷,炸進了甘鹿心裡,也把他腦子炸的有點找不着北。
他怎麼有點聽不懂了?
楊枝來自異世,她在異世有個把她撫養長大的師父,但她的師父來自這裡,現在她也來到了這裡,還想在這裡找師父。
她師父回來了?怎麼回來的呀?
不是。這玩意兒還能來回穿啊,這麼智能的嗎?
甘鹿心裡有滿腔的疑問,但最終也隻化成了“若無其事”的一句話:“哦,可以啊。現在技術那麼發達,應該不難找。但是總得有個範圍吧。”
甘鹿看不見的地方,楊枝的眼睛的眼睛瞬間亮了。
“你師父叫啥啊,多大了,哪兒的人啊,有什麼更具體的信息嗎?”
楊枝充滿希望的眼神漸漸地黯淡了下來。
對這一連串的詢問,她真的,一無所知啊。
楊嘉懿,這是丞相家嫡女的名字,可師父真的叫這個嗎?她師父又不屬于那裡。自己是完完整整地一個人直接來到了異世,可是師父真的和自己一樣嗎?
楊枝覺得未必。那自己又真的能找到師父嗎?
剛來到這裡的時候,她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但都被自己刻意地壓了下去,此刻那些壓抑的疑問與不确定驟然傾覆,壓得楊枝心裡一陣陣地疼。
背後的氣壓驟然降低了,甘鹿明顯地感覺到了不對勁。
但是他沒有回頭。
因為這些事情根本就是離奇事件中的離奇事件,有這麼多的buff疊加,這個人是不是存在都不知道,怎麼會說找到就找到呢。
那是楊枝唯一的親人,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這種事情,隻能等她自己想明白。
山路曲折蜿蜒,此時又是盛夏,路都被茂盛的植物堵得嚴嚴實實。如果不是甘鹿帶着,楊枝都未必能看清這是條路。
是啊,如果連自己都不相信有路可走,有希望可循,那麼想找到師父就更不可能了。就像她本來以為自己必死,不還是好好地活了下來,還來到了這裡。
她都經曆了那麼多離奇的事情,再找到師父又有什麼不可能呢?
人,總是要懷着希望走下去的。
山中偏遠,要想到城裡去還是很不容易的,所以甘鹿實在是不喜歡下山。
他和楊枝先是走了幾個小時的山路,然後才勉強見到了村莊,又厚着臉皮搭了一段村民的拖拉機,才到了能真正搭車的地方。
破破爛爛的大巴又坐了幾個小時,才到目的地。而等他們到地方的時候,派出所早就已經下班了。
所以很顯然,兩個人需要在城裡住一晚上。
甘鹿已經累麻了,他好歹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盡管這幾年過的糙了點,但這樣舟車勞頓的苦,他依舊不能适應。
楊枝看起來倒是沒什麼不适應的,沒有暈車,也沒有什麼别的毛病,全程都安安靜靜地跟在甘鹿身後,眼睛亮亮地看着這個神奇的世界。
實在是山裡太不發達了,楊枝最多也隻能看看書和電腦,但那畢竟是隔着次元呢,此時驟然見到真實的東西,楊枝實在是很喜悅。
楊枝的反應甘鹿悄悄地記在了心裡。
唉,這個土包子,這回可算是長見識了吧。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一定要給她多買點東西,帶她多轉轉,早點融入現代生活,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為國家消滅一個不安全分子帶來的隐患,自己也算是做好事兒了。
甘鹿挑挑選選了半天,最終帶着楊枝走進了一家看起來還算是說的過去的酒店,然後和前台的服務員交涉了半天,都沒交流出個結果。
因為楊枝沒有身份證,人家不讓住。
于是甘鹿開始嘗試使用鈔能力:“我出十倍的價錢,你給我開兩間房,我有身份證,”他指了指楊枝:“你通融一下她就行。我帶她來城裡就是為了辦身份證的,這不是特殊情況嘛,互相理解一下。”
前台小姐姐表情一言難盡:“這位先生,這段時間正是學生來寫生的高峰期,查的很嚴,我做不了主的。”
甘鹿繼續加碼:“二十倍,二十倍能不能開一間。這樣吧,你覺得多少合适,你出個價。”
小姐姐依舊保持微笑:“先生,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我們這是正規酒店。”
楊枝本來還在啃着熱乎乎的燒餅,聽到這話,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然後甘鹿瞪了她一眼。
自己這麼費心費力地是為了誰,為了讓楊枝有個地方住自己容易嘛?她倒好,該吃吃、該喝喝,一點也不耽誤,居然還嘲笑自己。
他大少爺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甘鹿大概是還想再努力一下,卻被楊枝拉了出去。
楊枝:“要不然你自己去住吧,我随便找個地方坐一夜就行。一夜不睡也沒啥,我都……”
“習慣了。”甘鹿猜到了楊枝想說什麼,無奈地接了下去。
甘鹿:“改改習慣吧楊枝,能不忍痛就不要忍,能不吃苦就不要吃。你是來生活的,不是來生存的。”
楊枝垂下了眼簾,長長的睫毛打下了一小片陰影,看不清她的情緒。
師父走了之後,還真是,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
“走吧,不就是個住的地方,也不是找不到,無非就是條件差了點。”
最終,甘鹿帶着楊枝來到了一個看起來不是很正規的小旅店。
好處就是這種小旅店查的很松,隻草率地檢查了甘鹿一個人的身份證就讓他倆住了,壞處是,依舊隻能開一間房。
不過好歹兩個人都有個落腳的地方了。
楊枝從始至終都坦坦蕩蕩的,但是甘鹿就不這麼想了,他現在很局促。
他還很後悔,非常後悔。早知道就在街上待一晚上也沒啥的。他總算是知道店家那個胖胖的老闆娘為什麼笑得又猥瑣又暧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