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楊枝點頭了,甘鹿繼續說道:“你應該不會一直待在山上吧?”
這句話問出來的時候,甘鹿感覺自己的心也随之懸了起來,他當然知道楊枝不會一直待在山上,他隻是不死心罷了。
楊枝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對啊,我還要找人呢。”
甘鹿感覺到了心裡微微的失落,但很快他就壓下去了這一點不明媚的情緒,繼續說道:“山下的世界沒有山上那麼單純,有很多你沒有見過的東西,而且你想在一個地方立足,肯定要找一個住的地方,那就需要錢,所以你肯定還要找一份工作。這裡找工作很看重學曆的,很顯然,你什麼都沒有……”
“甘鹿。”楊枝有些無奈地打斷了他,“我今年27歲了,這個年齡,不論放到你們這裡,還是我們那裡,都不算小了。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該怎麼在陌生的環境生存下去。”
甘鹿有些微微地錯愕,是啊,自己在擔心什麼呢?無非是小小的生機問題,楊枝怎麼會做不好呢。
他這是……關心則亂吧。
甘鹿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然後拿出了一個新手機遞給了楊枝:“那這個給你。”
“手機!?”楊枝有些驚喜地說出了這個東西的名稱。
這個會發光的方形金屬制品,一度被楊枝認為是這個世界最神奇的東西,可是現在甘鹿居然就這麼送了她一塊兒。
看着楊枝像小孩兒一樣開心興奮的樣子,甘鹿努力抑制住了自己上揚的嘴角,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對呀,我們現代人可是人手一部,這不算什麼。”
見楊枝還沒接,甘鹿晃了晃手裡的東西催促道:“拿着啊。”
楊枝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了過來,甘鹿這個人實在是給她太多了。
“我來的時候身上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應該能換不少錢吧,你挑幾件,然後剩下的賣了吧。畢竟我實在是沒什麼東西能給你了。”怕甘鹿又像上次那樣生氣,楊枝連忙說道:“我這不是跟你劃清界限,這是應該的。”
楊枝的最後一句話小小的取悅到了甘鹿,他繼續道:“你知道你身上的那些首飾都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嗎?不說别的,光是那一個镯子,都夠普通人家幾輩子的花銷了。”
楊枝:“我知道啊,那是我前老闆欠我的,應該的。”
你還挺會入鄉随俗的,連稱呼都變了。甘鹿有些好笑的想。
“那我有沒有給你說過,我最不缺的,就是錢。”
這個,還真沒有,楊枝搖了搖頭。
甘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楊枝:“先欠着吧,總會讓你還的,談錢,那不是太俗了。”
好吧,那也行。楊枝想。
甘鹿不再說話,楊枝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轉過身繼續收拾東西了。
甘鹿蜷縮着兩條長腿,靜靜地看着楊枝的背影。他是一個典型的理科生,盡管已經見識了很多非科學的東西,但依舊堅信萬事萬物,都是能進行一個有條理的剖析,然後再給出相對應的解決辦法的。畢竟隻要找到了事物的本質,那麼一切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但是面對楊枝,他卻始終不明白為什麼。
楊枝很想視而不見,但背後總有一道灼熱的視線,盯得她很不舒服。
她再次轉了過來,看着甘鹿,有些遲疑地問道:“還……有事兒嗎?”
看着楊枝單純的樣子,甘鹿心裡莫名的生出一股幽怨。
他還在固執地為自己莫名其妙的心動找一個理由,而罪魁禍首卻始終無知無覺。
憑什麼?
甘鹿垂下了眼簾,搖了搖頭:“沒什麼,我回去了。”
楊枝:“好。”然後想了想,補充道:“晚安。”
甘鹿輕笑了一聲:“晚安。”
或許離開幾天是正确的選擇,正好讓他清醒清醒。
甘鹿和徐之走的很早,楊枝起來的時候,廟裡面已經沒有人了。和他們在的時候一樣,楊枝每天的生活依舊是練劍、看書、發呆,現在多了一項擺弄手機的活動。
徐之的要求她也都盡力去做了,好好打掃,好好養花。
當然還有好好照顧主殿的神像。
當她第一次踏進主殿的時候,便驚奇地發現。撲面而來的不是一股尋常廟宇中供奉的香火味,反而是一股桂花香。
好聞的很。
楊枝擡頭,隻見神龛上供奉了一座石頭雕刻的神像,身着铠甲,右手執了一杆長槍。那英氣的眉眼間,竟有些隐隐的熟悉感。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屋子裡待着,竟然給她了一種心如止水的平靜感。
一個人在山上的日子,楊枝漸漸地品出了點孤獨的意味,她竟然開始有些懷念有人陪伴的日子。
楊枝覺得驚奇極了,難道她骨子裡其實是個愛熱鬧的人嗎?
或許是因為孤獨,她現在越來越喜歡在主殿裡待着,閑暇時間甚至在神像的背後搭了個小窩,方便她看書或睡懶覺。
楊枝突然就有些理解了老東西為什麼天天窩在這裡面了——确實是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