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那個師父教的吧?”
楊枝:“是啊,她特别喜歡唱歌。”
雖然很難聽吧,但是如果可以的話,她願意聽一輩子的。
甘鹿:“你師父……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楊枝沉默了,甘鹿以為楊枝不想說,于是便十分善解人意地回道:“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楊枝:“不是……隻是太久沒有人和我聊起過她了,好陌生。我很想她,但很多時候我又不敢想她,因為心會很痛,痛得根本就沒有辦法解決。那樣會使我軟弱,我會危險,畢竟想要我死的人太多了。”
楊枝的語氣始終很平靜,她在這僻靜的林間娓娓道來,仿佛隻是再說一個不相幹的人的事情。
甘鹿卻很心痛,她到底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啊,把人都磋磨成什麼了。
他突然很想抱抱楊枝,把她圈在懷裡,告訴她“沒關系的,人總會找到的,而且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但是他不能,至少現在不能。
甘鹿看着楊枝,眼神無比地缱绻溫柔:“楊枝,和我講講她吧。”
我知道你很想她,講一講吧,過去沒有人聽,但是沒關系,現在已經有了。甘鹿想。
楊枝淺淺地笑了一下,輕輕地點了點頭:“好。”
二人今天的收獲頗豐,回到廟中時,剛好趕上吃早飯。
楊枝敏銳地發現,王小花小朋友好像有點不太對勁,情緒不是很高漲啊。
雖然平時她也很沉默,但是給人的感覺是開心的,積極的,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心不在焉地啃着饅頭,一看胃口就不好。
吃飯,是非常能夠判定一個人情緒狀态的事情,
上午一般都是楊枝的看書時間,最近她做什麼,那三個人總是湊在身邊。楊枝隻覺得奇怪,但也随他們去了——畢竟每個人都有學習的權利。
餘光已經瞥見王小花在那同一頁上看了半個小時了,楊枝才終于等到她,主動開了口。
王小花:“姐姐,我想下山了。”
在山上的這些日子,蔣棋已經摸清了這個女孩兒身上發生了什麼,他首先提出了疑問:“為什麼啊,山上不好嗎,你還要回那個狼窩去?”
其實蔣棋想說的是,你媽媽都要給你生弟弟了,你這樣的女孩兒回到那個家裡,也隻剩下了被吃的份兒。
雖然真實,但确實是傷人,所以這話蔣棋也隻能在心裡想想了。
王小花:“我想我媽媽了,我……”
女孩兒說着說着,突然就哽咽地說不下去了,似乎是不想在楊枝面前表現得過于軟弱,她忍住了眼淚,閉嘴不言,以此緩解有些崩潰的情緒。
楊枝看着她,面色平靜:“不着急,你慢慢說。”
很顯然,楊枝并不是一個溫柔的人。她就像一片清澈的湖水,給人的感覺也更傾向于情緒穩定和冷靜,像柔聲細語安慰人并且提供情緒價值的工作,她好像确實不太适合做。
但女孩兒卻在她這樣平靜的注視下漸漸地平複了情緒。
“我這幾天總是夢見我媽媽,我夢見她發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我好害怕,我想去看看她……”
女孩兒的叙述逐漸變得語無倫次起來,但楊枝的表情卻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
她始終安靜包容,沉穩地看着女孩兒。
直到女孩兒說完所有的話,楊枝才輕輕地點了頭:“好,去吧。”
王小花對着楊枝深深地鞠了一躬,轉身正準備走時,楊枝卻叫住了她。
“回來,把這個拿上。”
楊枝掏出了自己的手機,遞給了她。
女孩兒那個廉價的二手機早已在被發現時,就被砸的稀碎,此時,楊枝把自己的手機交給她,意思也非常明确。
有事兒要聯系她,記得還要回來。這是楊枝給她的一份底氣和保障。
女孩兒走了,楊枝沒有去送。她始終坐在樹下,安安靜靜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甘鹿拍了拍她的肩:“想什麼呢?”
楊枝:“想……今天中午吃什麼啊?那些菌子炒完以後肯定超級好吃,也不枉我們辛苦了一個早上了。”
甘鹿:“……”
信你就有鬼了,不就是擔心嗎,有這麼不好意思說嘛。
蔣棋見縫插針開始拍馬屁:“哇,姐姐你人真的好好啊,連自己的手機都給出去了,那手機可是最新款诶,不便宜的。”
楊枝:“不是我買的,甘鹿送的。”
蔣棋:“……”
早知道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