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寡言的楊枝卻在此時把話題接了過去，對着青年問道：“是不是有一個叫錢重的人，讓你過來上班的。”

青年點了點頭。

楊枝把蘇荷拉到了一邊，肯定地說道：“沒錯，就是他，我找來給你當保镖的。”她突然湊近了蘇荷，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麼樣，你對他的長相還滿意嗎？我對錢重格外強調了，要帥的。”

蘇荷：“……”

她就是随口一說啊，開玩笑的話诶。楊枝怎麼還真給她找來了這麼個人！？

蘇荷：“别開玩笑了，你不覺得這個行為很詭異嗎，你從我這裡離職了，然後你的新老闆又找了個員工，讓他來給你的舊老闆打工。”

楊枝困惑地皺了皺眉：“什麼新老闆舊老闆？我都想好了，以我的能力，要不然就是周周把我給開了，要不然就是我自己受不了走了。那個什麼助理的工作我絕對幹不長，我還得回來呢。”

“不過我會盡量堅持的久一點的，我還想讓周周幫我找人呢。你放心，他的工資不用你開。你這邊缺人，你就先用着。等我被那邊踹了，你再把他踹了就行。”

蘇荷看着楊枝，震驚中帶着無奈，無奈中摻雜着佩服。

“你想的還挺周到的。”

楊枝揚了揚下巴，還有點小驕傲：“是吧。”

蘇荷神色複雜地看着楊枝，簡直不知道該作何感想，現在這個場面，真的是……有點神奇。

然後她突然就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迎着楊枝有些茫然不解的目光，她擺了擺手：“走了走了，凍死了，先進去吧。”

就還挺好笑的。

進屋後，蘇荷毫不客氣地給她的新員工簡單地交代了一下要做的工作，然後指了指牆上的菜單，對着楊枝問道：“吃什麼？今天不吃剩面包了，給你做新的。”

楊枝知道，吃完這頓早飯，她就要正式離職了。雖然離别和死亡貫穿了她的一生，但此時此刻，楊枝心裡還是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不是那種濃烈的不舍，大概是……有點不習慣吧。不習慣離開現在的平靜，去奔赴下一個未知。

楊枝笑了笑：“随便，反正蘇老闆做什麼都好吃。”

外面是蕭瑟的寒冬，但屋内卻充滿了面包香，楊枝坐在靠窗的桌子前，靜靜地享受着這一室的溫暖。

蘇荷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端着兩份蛋糕和兩杯飲品坐到了楊枝的對面。

楊枝端起杯子裡的飲品喝了一口，表情明顯有些驚喜，順嘴問道：“這個沒有喝過诶，是新品嗎？”

蘇荷：“這個叫楊枝甘露。”

楊枝：“……”

在如願看到楊枝手抖的動作和那明顯有事兒的表情後，蘇荷不緊不慢地吃了一口蛋糕，說道：“之前每次快下班的時候，你都會點兩杯果茶或者奶茶，這也是我給你的員工福利。但是你點遍了所有的飲料，卻唯獨拉下了這杯。”蘇荷用手指點了點杯壁，笑着問道：“為什麼啊？”

楊枝看着蘇荷，表情竟然顯出了幾分小孩子般的無措。

蘇荷繼續說道：“所以我猜，應該是和某個人有關系。是那個你所說的‘第一個’嗎？”

心事被驟然點破，楊枝原本以為自己會生氣，會羞惱，但其實并沒有。詭異的是，她突然很想和蘇荷聊一聊甘鹿。

大概是因為蘇荷給人的感覺實在足夠溫柔，足夠善意，不像她的那個世界，大家各懷鬼胎，明面上在笑，背地裡卻是藏着毒。

楊枝遲遲沒有給出回複，蘇荷也并不催促，隻是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前的蛋糕，看着她的眼神依舊溫柔包容。因為她根本也沒想着挖出楊枝的過往，對于她來說，重要的也不是這個。

楊枝最終點了點頭，卻始終沒有說起甘鹿。

她實在是……不知該如何說起。

蘇荷：“好吧，其實這個不重要，我就是滿足一下自己八卦的癖好，你不想說就不說喽。我真正想問的是，楊枝，你幸福嗎？”

楊枝眨了眨眼睛，突然就笑了：“我姓楊。”

蘇荷也跟着笑了起來，有些嫌棄地評價道：“真的是好爛的梗啊。”

末了，她神色變得正經了一點，很認真地說道：“你知道嗎，你的身上有股不屬于這個時代的俠氣，但是你又給人一種遊離在這個世界之間的感覺，孤獨感就像是一片霧氣，纏繞在你的身上。你不在乎名，不在乎利，好像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你真正在乎的東西。”

“哦，除了那個你想要找的人。可是如果你找不到，你該怎麼為自己好好生活呢？”

“你的情緒太平了，開心和生氣好像都不明顯，你簡直是人形水豚啊！但要是沒有那些濃烈的感情，生活又怎麼會有意思呢？就像我一直想要擴張生意規模，但是因為種種原因，一直都處于猶豫中，但這就是我的生活啊，我可以随時選擇踏入這個未知的驚喜或者驚吓中，不管是什麼，都很有意思啊。”

“所以我希望你也是，你才27歲诶，多讓人羨慕的年紀啊。去嘗試新鮮事物吧，不要像個遲暮的老人，對什麼都是一副看淡一切的樣子。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是值得你停留的。或者，有空了可以去找找你那個‘第一個’，畢竟能引起你情緒改變，就足見這個人的特殊了。”

蘇荷本能地察覺到了，困住楊枝的人，和傳說中的“第一個”，絕對不是一個人。

“楊枝啊，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