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不再說話了,隻是安靜地看着楊枝笨拙地擺弄着這團毛線。
真是有夠笨的啊。
雖然楊枝這個人,沒有眼力見,也不會奉承她,但是周周就是覺得和她在一起聊天還挺舒服的。
這種感覺,就像是……她有了可以平等對話的朋友。
畢竟她沒有朋友,雖然她也不需要。
大概是楊枝太淡然了吧,這樣的态度,相比較之前幾個助理表面上逢迎,背地裡鄙夷的小人做派,确實難得。
眼見着周周的臉色終于變得好了一點,錢重提着的心也總算是放下來了一點點,他猶豫再三,終究還是說出了那個一定會令周周再次不開心的事情。
錢重繼續像孫子般笑着說道:“周周啊,今天晚上不是沒有你的戲份了嗎,我帶你去放松放松,咱們吃頓飯,見幾個投資人吧?”
周周的臉色再次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和剛剛那種更多的是以“作”的成分為主的生氣不同。楊枝能感覺到,周周現在是真的非常非常不開心,焦躁和沉默在她的身上蔓延開來,讓氣氛有些窒息。
周周低沉的情緒實在是太明顯了,楊枝原本以為以周周驕縱的性格,她會毫不留情地拒絕錢重的提議。
但是她沒有。
沉默過後,周周有些疲倦地伸出手揉了揉眉心,低聲應道:“行啊,那咱們現在準備準備就走吧,我回酒店收拾一下,換件衣服,再補個妝,總不能就這麼去見人家。”
眼見周周答應了,錢重喜立馬笑顔開地回道:“好嘞好嘞,上次你看重的那條裙子不錯……”
楊枝在一旁冷眼旁觀,錢重,可真像個太監啊。
卸下了那一身繁瑣的古裝,周周回到酒店收拾了很久很久,才帶着墨鏡出了門。楊枝盡職盡責地在一邊拿着包,像一個沒有思想的機器人,她既沒有問要去哪裡,也沒有問要見什麼人。
楊枝有點餓了,她現在比較關心接下來能吃到什麼好吃的。
錢重悄聲對着楊枝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全部都是有關飯局上客人的喜好。墨鏡下,周周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嘴角的弧度也顯得愈發冷硬。
她突然插話道:“楊枝,給你放幾個小時的假,自己安排吧,等會兒結束了你直接過來就行。”
錢重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就調整了過來,笑着附和道:“是啊,既然你老闆都發話了,那你就自己安排吧。”
楊枝努力抑制着上揚的嘴角,聲音輕快地回道:“好嘞。”
畢竟誰會不喜歡放假呢?
車子最終停在了酒店的後門,下車後,楊枝開心地告别了車上的兩人,便朝着燈火通明的遠方走去。
錢重看着楊枝那寫滿了歡快的背影,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方框墨鏡遮住了周周一大半的臉,将她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盡數藏在黑色的鏡片下,她的紅唇微微翹起,卻顯出了幾分淡漠和譏諷。
“知道你着急推新人,但也不用做的這麼明顯吧,我還沒過氣呢。”
錢重賠着笑回道:“哎呦喂,小祖宗,說什麼呢。我就是多囑咐她兩句,那還不是為了讓她照顧好你嘛。有的東西你記不住的,那就讓她記嘛。她就是一個不修邊幅的普通姑娘,那哪兒能和你比啊……”
周周冷哼了一聲,轉身朝着身後走去,沒有搭腔。
之前所有的時間都泡在了劇組裡,突然多出了一個晚上可以自由安排的時間,楊枝還真有些不太習慣。
找蘇荷?
這麼晚了,蘇荷的甜品店早就下班了,畢竟她一直反對加班的工作制度,所以才選擇自己創業的。楊枝打開手機,看了看朋友圈,卻發現蘇荷今天晚上去看音樂會了,那肯定也不在家。
既然她那裡去不了了,那就去學校看看何小花吧,問候一下她的學習。楊枝去超市買了一大兜子零食,打車去了何小花的學校。
現在有錢了,打個車也沒什麼的。她現在可是楊·有錢·可以随便打車·枝。
有錢真好。
夜晚的學校顯得格外的安靜,教學樓燈火通明,彰顯着學生的努力和刻苦。
好像不能直接進去吧?楊枝在校門口徘徊了一會兒,猶豫地看着遙遠的何小花的教室。
“诶,姑娘,你是來給你家小孩兒送東西的?”保安亭裡的保安不知什麼時候走了出來,隔着校門口的鐵栅欄,對着楊枝喊了一句。
這個說法有點新鮮啊,楊枝猶豫着點了點頭。
保安:“那你來的可真不巧,這學生啊,剛上課。你要不寫上班級姓名,我等會兒通知你家小孩兒來拿。你要是硬等,那得等一會兒了。”
看來時機不對啊。
楊枝歎了口氣,揚起了一個笑臉:“那就麻煩大爺了。”
把東西放在了保安室,楊枝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蕩着。不知道為什麼,她此刻竟然久違地感覺到了孤獨。
和在那個世界的獨身一人不同,這種孤獨并不沉悶窒息,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酸澀感,輕輕地拉扯着她的心。
楊枝拿出手機,把微信的對話列表滑到了最下面。那赫然是一個夕陽西下的風景頭像。楊枝的大拇指滑動了幾下,卻最終還是沒有點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