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很多時候,李玄明明知道楊枝有多讨厭他,卻依舊腆着張臉往楊枝身邊湊,而楊枝為了自己的計劃,則不得不陪着他演“大家都是好朋友”的戲碼。
同理,甘鹿拿着朋友的說辭來堵楊枝的話,使楊枝不得不接受他的好意,而這個好意的邊界根本就是模糊不清的。
有的時候明明知道他在越界,可楊枝也不得不陪着他裝糊塗。
因為這個時候如果不裝糊塗,那麼雙方都會很尴尬。但是最重要的是,楊枝那久違的勝負心在作祟,為了不落下風,那大家就一起裝啊。
看誰裝的過誰。
不過甘鹿可比李玄可愛多了,明明是同一張臉,但甘鹿那張臉就是看着順眼多了。剛開始認識甘鹿的時候,楊枝還是會控制不住地幻視李玄,然後努力克制住自己惡心的反應。
然而直到今天細究起來,楊枝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想起這張臉和李玄的關聯了。
甘鹿給她的記憶,在漸漸覆蓋那個世界的不美好。
所以面對甘鹿明顯使壞的反問,楊枝則故作坦蕩地看着他:“可以啊,給我拿床被子吧,不用你睡沙發,畢竟這是你家。”
“在朋友家借宿的規矩我還是懂的。”
楊枝特意加重了朋友這兩個字,生怕甘鹿不知道她隻是單純地把雙方的關系定位成朋友似的。
甘鹿:“可是你是女生啊,我應該發揚一下紳士精神,把床讓給你。”
楊枝最有意思的一點,就是她會根據約定俗成的大衆行為。來規範自己的行為,以此來達到快速融入環境的目的。
可她偏偏忘了,人都是不同的個體啊,既然不同,那又何為大衆呢?
果然,楊枝陷入了糾結的沉默。
甘鹿的聲音染上了笑意,他“越界”地說道:“或者我們可以一起睡啊,蓋着被子純聊天而已,我們不是單純的朋友嗎?”
楊枝惱羞成怒地給了他一拳:“滾啊!”
躺在熟悉的房間,陌生的床上,楊枝原本以為自己入睡會很艱難,但大概是白天太累了,她竟然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夢中有一大片金燦燦的油菜花田,楊枝在群花中穿梭,很快就沾染了一身的花香。
花海中站了個人,影影綽綽地看不分明,楊枝卻覺得有種令人安心的熟悉,就像是那個冥冥之中陪着她的影子具象化了一般。
楊枝下意識地加快了速度向這人跑去,然後就被一道強光閃了眼睛。
她艱難地睜開了還處于清晨困倦中的眼睛,甘鹿的身影漸漸清晰,他站在窗簾前,身披了一身的晨光。
楊枝先是迷糊了兩秒,不滿地嘟囔了兩句,然後在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之後,迅速地睜開了眼睛,彈射着坐了起來。
那雙原本還睡眼惺忪的眼睛此時寫滿了震驚。
和楊枝的頭發淩亂,面容憔悴不同,甘鹿已經把自己收拾好了。
此時的他上身穿了一件深綠色的沖鋒衣,下身穿了一件深灰色的工裝褲。和之前西裝革履的形象大相徑庭,顯得格外青春逼人。
他甚至還刻意抓了抓頭發,場地一換都可以直接去走秀了。
看着楊枝震驚的表情,甘鹿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整齊的大白牙:“我知道你在震驚什麼,是不是覺得自己戒備心下降了,連屋裡進人了都沒有察覺到?”
“我跟你說啊,楊枝,這是好事兒啊,和諧社會,戒備心那麼高幹嘛?”
楊枝:“?!”
這猜的也太準了吧,他是有讀心術嗎?還有,為什麼這人一大清早起來就如此有活力,難道是因為年輕了幾歲嗎?
甘鹿似乎就是為了給楊枝拉個窗簾,拉完之後,他丢下一句:“趕緊起床,早飯都給你準備好了。”
就出門檢查東西了。
楊枝沒有給甘鹿共進早餐的機會,而是帶着早飯,頂着她的一頭亂毛,腳步虛浮地回隔壁了。
面對蘇荷不懷好意的詢問,楊枝裝傻充愣;面對何小花的欲言又止,楊枝擺了擺手,表示日後再議。
她困倦地洗漱完畢,困倦地吃完了順來的早飯,然後困倦地坐上了甘鹿的副駕駛,就繼續開始補覺了。
蘇荷在後座對着何小花小聲嘀咕道:“她怎麼這麼困啊……”意識到接下來的話有點少兒不宜了,蘇荷及時閉了嘴,隻是審視地看了甘鹿一眼。
這位……看起來倒是挺精神的。
等紅綠燈的時候,甘鹿給熟睡的楊枝調整了一下座椅,然後又拿出了一個毯子輕輕地蓋在了她的身上。
自始至終,他的嘴角都挂着一抹淺淺的微笑。
可他的形象氣質看起來實在不像是一個溫暖、有親和力的人。
有的人,天生長着一副冷臉,就算是帥哥,也是讓人敬而遠之的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