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的夏日,驕陽似火,烘烤着蘇氏食品廠所在的這片土地。
廠區内,蘇然那間辦公室寬敞而氣派,一張寬大的辦公桌占據了房間的中心位置,旁邊擺放着幾張款式考究的沙發,然而,初夏此刻滿心焦慮,哪有心思去留意這些。
初夏站在辦公室中,身姿纖細卻透着一股倔強。
她身着一件泛着歲月痕迹的藍色襯衫,淡淡的色調,可即便如此,也難以掩蓋她獨特的韻味。
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的脖頸白皙修長,像細膩的羊脂玉,幾縷被汗水浸濕的發絲緊貼在光潔的額頭上,更增添了幾分楚楚動人的柔弱之态。
她的臉龐小巧精緻,眉如遠黛,雙眸恰似一泓秋水,眼波流轉間閃爍的聰慧之光,被那長而卷翹的睫毛巧妙地遮掩着,讓人難以窺探。
蘇然離開後,初夏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坐立難安。她深知自己如今的處境艱難,被莫名的債務束縛,又卷入了食品廠這一團亂麻之中。
于是,她強壓下内心的不安,決定在這辦公室裡探尋一番,或許能找到關于蘇然或者食品廠困境的蛛絲馬迹,為自己尋得一絲轉機。
她先是小心翼翼地走近辦公桌,桌上雜亂地擺放着一些文件和賬本。
輕輕翻開賬本,上面記錄着密密麻麻的進出貨數據,可那陌生的商業記錄格式讓她看得頗為吃力,眉頭不自覺地微微皺起。賬本旁靜靜躺着一支鋼筆,筆帽在燈光下閃爍着微弱的光芒,她的目光隻是匆匆掃過,便又将注意力放回了文件上。文件大多是些生産計劃和報告,她逐頁翻看,卻未發現什麼特别有價值的信息,失望之情在眼中一閃而過。
接着,她移步窗邊,窗外便是食品廠的車間。車間裡,機器的轟鳴聲和工人們的呼喊聲交織在一起,奏響了一曲忙碌而嘈雜的勞作之歌。初夏無心分辨那空氣中彌漫的食品香氣究竟源自何處,隻是目光快速地掃視着車間内的景象。隻見工人們忙碌地操作着那些看起來頗為陳舊的機器,這一幕讓她心中一動,心想這或許便是食品廠生産效率低下的關鍵所在。
辦公室的牆上挂着一幅田園風景畫,畫中的景色甯靜而祥和。
初夏的目光在畫上停留片刻,心中暗自揣測,蘇然挂這幅畫是在向往那種簡單甯靜的生活,還是僅僅為了裝飾這略顯沉悶的辦公空間。
就在她繼續在辦公室裡四處查看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她的身體瞬間緊繃,以為是蘇然回來了,心也随之懸了起來。
然而,腳步聲漸漸遠去,她緊繃的神經這才稍稍放松,可與此同時,好奇心卻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瘋狂生長。
她迫切地想知道,蘇然如此匆忙地離開,究竟是去處理什麼事,這會不會與自己背負的債務或者食品廠的困境有關?
懷着這樣的疑問,初夏悄無聲息地打開辦公室的門,探出腦袋謹慎地張望了一下。
走廊上空無一人,她深吸一口氣,然後蹑手蹑腳地順着腳步聲消失的方向追去。
走到一個拐角處時,一陣激烈的争吵聲傳入耳中。初夏心猛地一緊,小心翼翼地靠近聲源,躲在一根柱子後面,悄悄地朝聲音的方向望去。
隻見蘇然正與一個中年男子争得面紅耳赤,那男子看起來像是供應商。
蘇然眉頭緊鎖,臉上滿是嚴肅與不滿,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地說道:“你們提供的原材料質量越來越差,這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們的生産進度和産品質量。倘若再這般下去,我們之間的合作恐怕難以維系。”
供應商卻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神情,回應道:“蘇老闆,你也清楚當下的形勢,原材料本就不好找,而且我們給你的價格已經相當優惠,你可不能太苛求。”
蘇然聽到這話,氣得臉色漲紅,他提高了音量,憤怒地說道:“價格低廉又有何用?質量不過關,生産出來的産品無人問津,到最後我們都得喝西北風!”
初夏在一旁靜靜地聆聽着兩人的争吵,心中暗自明白,原材料問題已然成為食品廠當前面臨的一大棘手難題。她正陷入沉思之中,突然感覺背後被人輕輕撞了一下。
她吓得渾身一顫,連忙轉身,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材高大、體格健壯的男人。
回頭一看,這男人她根本就不認識,他身着一身略顯破舊卻幹淨整潔的工裝,下身的黑色粗布長褲褲腳随意地挽起,露出小腿上結實有力的肌肉,上面還沾着些許田間勞作留下的泥土。
他的皮膚黝黑發亮,臉龐輪廓分明,濃眉下的雙眸深邃有神,眼神中透露出質樸與堅毅。
陸續年看到初夏的瞬間,眼中也閃過一絲驚訝。他剛要開口說話,初夏便迅速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眼神中透露出緊張與警惕,示意他不要出聲,以免被蘇然和供應商察覺。
陸續年見狀,微微點頭,随後兩人默契地退到一個更為隐蔽的角落。
當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到初夏身上時,腳步不由自主地頓住,臉上瞬間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像是天邊的晚霞,悄然爬上他的臉頰。
他有些局促地撓了撓頭,原本堅毅的眼神中竟透露出一絲無措和嬌羞,那粗糙得如同砂紙般的大手不自覺地在衣角上蹭了蹭,似乎想要抹去手心因緊張而冒出的細密汗珠。
“你……你是誰?咋會在這兒?”陸續年結結巴巴地問道,聲音低沉而沙啞,帶着濃濃的鄉土口音。
初夏心中一驚,趕忙收起眼中的慌亂,瞬間換上一副鎮定自若的神情。
她眼珠子一轉,微微揚起下巴,刻意用一種冷漠而高傲的語氣說道:“我是城裡來的技術員,蘇老闆請我來查看食品廠的生産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