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接收到小靈夭求救的視線,看出他在故作可憐,好氣又好笑地出來主持局面:“好了,别鬧了,此事确是小靈夭錯了。”
“元始師兄是不怎麼喜歡妖族,可他也不見得有多偏愛巫族,隻是看在同為盤古血脈的份上,覺得巫族勉強可以入眼罷了。”
“師兄高卧玉虛,見衆生如見塵土,對他而言,無論你是妖族、巫族、人族、或是什麼其他的種族,都是一樣的,他都不會在意。”
“所以小靈夭的擔心實在是以小妖之心揣度天尊之腹,謬之大矣了。”
她絲毫不提小靈夭溢出綠茶香的拉踩行徑,避重就輕,維護之意盡顯無疑。
瑤池心中腹诽:看來女娲娘娘也和四不相師兄一樣,耳根子軟,愛聽好聽的誇贊,靈夭剛剛打中七寸,借着暗貶阿爹來擡高娘娘,娘娘自然是要為他說話的。
不過女娲娘娘說起阿爹倒也中肯,她這就算幫阿爹把面子找回來了,何況靈夭的道歉也很是誠懇,她自然不好得理不饒妖,隻說:“下不為例。”
靈夭連連點頭,保證的話說了一籮筐。
昊天一直在瑤池身邊,此時看見瑤池被靈夭逗笑的樣子,隻覺得心中微堵,他天生笨嘴拙舌,沒有舌頭的石頭當然比不上蛇妖巧舌如簧。
他下意識地看向女娲娘娘,想讨得一點安慰,就像未化形時那樣。
可他突然想起來,明明是他連着同女娲娘娘的因果線,卻是靈夭第一個找到了娘娘;明明他才是因女娲娘娘而生的,之前的談話中娘娘卻隻在提及靈夭的出生。
于是他望向女娲娘娘的目光就不自覺染上了委屈與幽怨,直看得女娲心裡發虛。
她當然認得出補天石的氣息,甚至在小靈夭介紹之前,她見到昊天的第一眼,就認出他是自己當初留下的那塊石頭。
但她無顔以對。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其一。
是以她補天之時也不敢妄全天道,窮了衆生命數變化的因果太大,即便她擔得起,也沒必要自讨苦吃。
何況她也不願意。
天地本就不全,也恰是因為這不全,才不至于陷入框定死的無趣。這遁去的一,既是奇迹,也是希望,是天命饋贈給衆生的無常。
陰差陽錯留下這枚補天石,她是歡喜的。
如果和兄長一起将它養大,或許兄長就能意識到,她不是小孩子了。
可那時她還不知道兄長已經不在了。
正如她方才所言,失去兄長的她同失去大羿的常羲也沒什麼差别。
雖然因為師姐留下的話,她比常羲要心懷希望,但也沒有分太多到小石頭身上。
更何況當初師姐留下的石塊碎片突然異動,她無暇他顧,不得不順手将小石頭托付給路過的元始師兄。
也不知道小石頭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依着師兄的性子,既然應承了這樁托付,倒也不至于薄待了他去。
隻是師兄畢竟也有自己的弟子女兒要教導,未必沒有顧不過來的時候;小石頭寄石籬下,終歸是矮了一頭,隻怕是遇到事了也隻敢忍氣吞聲。
她先入為主,見過了瑤池咄咄逼蛇的樣子,如何肯相信自己印象中柔弱乖巧的昊天不會成為瑤池的出氣石?
于是接收到昊天視線的女娲,也顧不得擔心自己同小石頭間的隔閡,一妖當先,護在了昊天身前,随口找了個話題,倒是将對話拉回了正軌:“小靈夭剛剛說,你們來找我所為何事啊?”
瑤池沒有察覺到女娲娘娘的偏見,昊天倒是感受到娘娘維護動作下對他的偏愛,心下一暖,搶在靈夭之前将自己一行的想法全盤托出:“瑤池想出來玩,我想找您,靈夭道兄他們想問問當年後土娘娘身化輪回之事。”
女娲自然感受到了小石頭話語中對自己的孺慕,也感受到了他對瑤池的親近,隐隐覺得自己對瑤池有所誤會。
她面上不動聲色,隻是順着昊天的話問靈夭:“原來你們是想知道輪回之事?”
還不待靈夭應聲,光目就回答道:“是!”
她回答得不卑不亢,甚是堅定,讓女娲有些恍惚:“小靈夭說你是準提師兄的弟子?莫不是他說錯了,我觀你的脾性,倒像是接引師兄教出來的。”
光目雙手合十,道了聲佛号:“确蒙師伯不棄,傳授過封印一道。”
女娲了然地笑了笑:“也是,依着兩位師兄的關系,誰的徒弟都是一樣的,都是他倆共同的徒弟。”
她忍住沒說出口的是:倘若兄長還在,小石頭也一定會是她和兄長共同教養長大的孩子。
隻是這終究是不可能的事了,何必說出來平添憂愁。
她輕歎了一聲:“本來小靈夭和小石頭都來了,還有兩位師兄的愛徒愛女在此,我作為長輩,當然應該不吝賜教才是。”
靈夭暗道不好。
果然,女娲娘娘話鋒一轉:“隻是那日的事涉及我師姐的隐私,我作為師妹,也不該口無遮攔,所以我是不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