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初任他一個人在那兒生氣,起身拿着杯子去接水。他一走,秦淵的動作頓時顯得很滑稽,老爺子咬了咬牙,把手放了下去。一邊提醒自己,今天是來辦正事的,要沉得住氣。
等秦時初接完水,坐回椅子上,他壓抑着自己的火氣,盡量讓語氣顯得平靜些:“下周三時妍和周家三少在月潭賓館舉行婚禮。”
秦時初冷漠地回道:“關我什麼事?”
秦淵深吸兩口氣:“時妍是你親妹妹,你應該去參加她的婚禮。”
“哪裡冒出來的親妹妹?我們秦家族譜上可沒有這個名字。”秦時初低頭喝了兩口水,神情閑淡,明明隻是普通的純淨水,硬是給他喝出了老同興的架勢。
一提到族譜,秦淵就氣不打一處來。當年他想把那群私生子女的名字寫上族譜,可惜那時秦時初的爺爺還在世,硬是不允許,理由是血統不正。
好不容易熬死了老太爺,眼看自己就要一手遮天,誰知就在此時,剛大學畢業的秦時初突然聯合十來個集團元老發難,在長達兩年的混戰之後,他這一派的人被整個肅清,無論秦家還是秦氏集團都落到了秦時初手裡。
秦淵自身難保,更别提讓那些私生子女認祖歸宗了。更讓人氣憤的是,秦時初居然把簡秋的名字寫到了族譜上。
簡秋隻不過是廚娘的女兒!
這不僅是對秦家的侮辱,更是對他秦淵莫大的侮辱。他疼愛的那些兒女,地位居然還不如一個跟秦家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鄉下野丫頭!
“時妍的婚禮你必須去,哪怕隻是現個身。”秦淵不容置喙地說道。
周氏雖然不如秦氏,但也是羊城有名的世家,現任家主有四個兒子,老三是最不受寵的那一個。如果秦淵還是秦氏的掌舵人,自然是看不上老三的,但他如今落魄到這種地步,能讓女兒搭上周家三少已是大費周折。
所以他必須來找秦時初,隻要後者在婚禮上現身,秦時妍在周家的地步立時就會變得不同。
秦時初嗤笑了一聲,對于這種命令式的口吻完全不為所動。
秦淵盯着兒子那張英俊的臉。父子倆長得并不像,秦時初無論性格還是外貌都繼承自母親,這也是秦淵不喜歡他的原因之一。跟他相反,秦時妍倒像是和秦淵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而且秦時妍是秦淵的初戀給他生的,在他心裡的地位自然無可比拟。
秦淵想給女兒最好的,可如今女兒的前程卻系于秦時初之手,他隻能拉下這張老臉,來找秦時初。原想着,自己到底是他親爹,無論過去再多恩怨,畢竟血濃于水,他多少要給自己幾分薄面。然而看秦時初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此事多半要黃。
他一大早就趕到公司,被秦時初晾了幾個小時,急怒攻心,根本沒去深想如果事情不成會怎樣,直到此時才意識到,自己不能這樣來硬的。
有求于人,隻能放低姿态。
“周家的産業涉獵很廣,如果能結成姻親,對秦氏以後的發展也是有好處的。”他耐着性子說道。
秦時初是個商人,還是個很有野心的商人,親情打動不了他,利益總可以吧?
“秦氏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秦時初放下喝了一半的杯子,将先前被強行關閉的顯示器打開,繼續工作起來。
秦淵有點慌了,正想說什麼,忽然響起了敲門聲,季月塵在外面說:“秦總,您的午餐到了。”
秦時初一邊敲擊鍵盤,一邊道:“拿進來吧。”
秦淵看着季月塵走進來,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主意,對秦時初道:“你不去也行,讓小季跟我去一趟。”
季月塵是跟着秦淵打江山的功臣,是他的絕對心腹之一,他到場也就約莫等于秦時初到場了。
秦時初沒答話。
季月塵立刻會意,堆起禮貌的微笑說道:“對不起,秦老先生,下周三我有公事在身,不能去給貴千金捧場了,還請諒解。”
顯然,兩人剛才的對話他全聽到了。一般助理哪敢偷聽老闆談話?肯定是秦時初默許的,再加上那劃清界限的“貴千金”三個字,秦淵忍了一上午的火氣終于再也按捺不住了。
“秦時初,這些年你一直把那野丫頭養在身邊,真以為打着兄妹的幌子,别人就看不出你的居心?”秦淵譏諷道,“怎麼樣,鄉下小趴菜的滋味是不是很好?”
秦時初臉色一沉:“你嘴巴放幹淨點。”
秦淵走近兒子,低下頭,在他耳邊說:“你不會以為簡雯欣夫婦死了,當年的事就能一筆勾銷吧?我不妨告訴你,那輛車的行車記錄儀如今在我手裡。你說,如果你的小趴菜知道了父母去世的真相,會不會恨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