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墓到家,平常需要四十分鐘。但今天天雨路滑,秦時初又背着人,速度慢了許多,四十分鐘隻走到了山腳。
簡秋原本把頭埋在他肩上,過了很久才想起來,天在下雨,自己卻沒被淋濕,那誰在打傘呢?她擡起頭,見到男人左手舉着傘,而右手——
右手正橫在她的腰間,将她穩穩地固定在自己背上。
簡秋恍惚間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小小的她伏在少年秦時初的背上,從來都不安分,總是直起身子指指點點。秦時初間或斥責兩句,讓她别鬧,語氣并不如何嚴厲,根本鎮不住她。他也不多說,隻用兩手穩穩托着她的腿,防止她從自己背上滑下去。
她仿佛能看到那個少年穿過眼前茫茫的雨霧,朝她走來。他帶着微笑,眼神寵溺,嘴裡輕輕哼着那首《小小》。
我在找那個故事裡的人
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
小小的手牽小小的人
守着小小的永恒
回憶将簡秋淹沒,她下意識伸手勾住秦時初的脖子,将頭埋在他的頸間,叫道:“哥。”
“嗯?”秦時初停下腳步,“腳疼得厲害嗎?”
“沒有。”簡秋悶聲悶氣地說,“你好久沒背過我了。”
分開的那四年,以及重逢後的五年,都沒有。
秦時初沉默了幾秒鐘,随後右手用力,将她往上托了托,繼續往前走去。
簡秋沒動,輕輕聞着他身上跟自己如出一轍的沐浴露和洗發水的味道,閉上眼睛好好感受了一番,猛然想起了什麼,又直起脖子,伸手去夠秦時初手裡的雨傘。
她是右手去拿秦時初左手的傘,距離差了一點,指尖剛好觸到秦時初的手背。因為在冷風冷雨中舉着傘走了很久,秦時初的手冰涼,被簡秋溫軟的小手一碰,不僅接觸的地方像過電,甚至頭皮都麻了一下。
就這一僵的功夫,雨傘從他手中脫落,往地上跌去,他連忙伸手抓住,因為動作太過倉促,身體一個踉跄,好在旁邊就有一棵大樹,他往樹幹上一靠,及時穩住了身子,這才沒帶着簡秋一起摔倒。
不過由于撞擊的緣故,樹幹顫了一下,樹葉上積的雨水嘩啦啦傾瀉而下。秦時初抓住雨傘後,還沒來得及調整,此時傘在他胸前的位置,起不到一點遮雨的作用,兩人就這樣被淋成了落湯雞。
原本落後一段距離的小麗兄妹,因為他們這一耽誤,趕了上來。
小麗“哎喲”了一聲:“這可咋辦?”
秦時初濕漉漉地靠着大樹,過了一會兒,才丢掉手裡的傘,雙手托着簡秋,将她輕輕放到地上。兩人對視了片刻,都被對方狼狽的樣子逗笑了。
小麗被無視,噘着嘴巴道:“你們還笑得出來啊?”
此時雨越來越大,小麗兄妹合撐一把傘,已經有點遮不住雨了。秦時初撿起被自己扔掉的傘,塞給小麗。
小麗:“?”
秦時初:“我們不需要傘了。”
兩人已經被從頭澆到腳,确實不用再打傘了。
“你們先回去吧。”秦時初說。
高小鵬沒能領會到他的意思,還在勸解:“如果不打傘,會被淋得更厲害啊,你們——”
小麗猛地拽了她哥一把:“走了!”
“哎——”高小鵬被拽着往前走,話音飄落在雨中,簡秋一個字都沒聽清。
等到走出去好遠,小麗這才放開高小鵬,後者氣道:“你幹什麼?他們都淋成這樣了,你還拿人家的傘?”
小麗一副看傻子的神情:“你怎麼這麼蠢?”
高小鵬:“?”
小麗偷偷用手指了指遠處的兩人:“自己看。”
高小鵬望過去,隻見大雨中,秦時初背着簡秋,雙手穩穩托着姑娘的大腿,簡秋則摟着他的脖子,兩人看上去親密極了。
他沒明白:“他倆不一直都這樣嗎,有什麼好看的?”
小麗跺腳:“你不覺得這幅場景很浪漫嗎?”
高小鵬認真思考了一下,回答:“我不覺得浪漫,我覺得他倆都會感冒。”
小麗:“……”
直男晚期,沒救了!
她懶得跟這個直男解釋,強行拽着他離開了。
漫天雨幕裡,秦時初的腳步反而比先前更慢了。大雨澆在兩人頭頂,又順着發端往下流,一片冰冷中,彼此的體溫更加清晰。簡秋貼在秦時初的身上,偷偷聞着他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