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秋等背上的疼痛稍緩,就換了衣服,跑去找齊教授。
項目組的其他人都是男的,部隊給他們安排的是連在一起的幾個宿舍,原本每個宿舍可以隻住兩人,但是為了騰出擺放設備和剪片的地方,硬是三人擠一間小屋。
簡秋到的時候,素材已經上載完畢,大家正圍在一起看。
見她來到,齊教授點了點頭,算作是打招呼,目光跟着就回到了電腦屏幕上。簡秋輕手輕腳地走到人群後面,好在大家都是坐着的,所以她能看清屏幕。
先前她因為從樹上掉了下去,穩住身形花了一些時間,并沒有看到楊粵軍被襲擊的畫面,此時看錄像,才發現敵人正是趁楊粵軍回頭的片刻之機,用槍托精準地砸在了他的後腦勺。
楊粵軍下意識去摸,這時另一個拿槍的敵人極近距離地對着他的胸口打了一槍。
砰一聲槍響,屋裡的人全都劇烈一震。雖然明知是已經發生過的事,但是如此清晰地重現,還是讓人忍不住心驚。
等到看完整個視頻,簡秋發現,那一夥敵軍中最多隻有三分之一是正規軍,其他的應該是他們不知道從哪裡找來冒充的,一些人連槍都不太會使,比如那個槍擊楊粵軍的人。
若非如此,那麼近的距離,楊粵軍應該當場就斃命了,絕不會撐到軍醫趕到現場。
電腦屏幕上,畫面停在了最後一幀,每個人臉上都是凝重的神色。這些鏡頭涉及軍事機密,他們得請示部隊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暫時還沒法進行剪輯。
大家腦海中想的,都還是那場沖突本身。項目組的人雖然大多身經百戰,在很多艱苦的條件下拍攝,也不乏危險的場地,但跟邊防戰士所面臨的境況相比,真的是小巫見大巫了。
屋裡靜默無聲,簡秋有點受不了這個氣氛,對齊教授道:“齊老師,我去看看楊團長。”
雖說沖突不是他們導緻的,但楊粵軍被襲确實有簡秋的原因,齊教授能理解簡秋的心情,并沒有阻止,隻提醒:“那邊要是忙的話,别多問,别打攪人家。”
“我知道。”簡秋答應着去了。
她找人問了下醫院的方向,匆匆趕了過去。醫院裡此時全是沖突受傷的人,簡秋剛走進去,就聽到一個女人在崩潰地大哭。
她覺得奇怪,受傷的戰士裡并沒有女兵,而且女兵也不會這樣脆弱。
護士、醫生、受傷不重的戰士……很多人從身邊匆匆走過,簡秋看到他們經過的時候,都用難過的眼神望着那個女人,但沒有人上前安慰,應該是怕女人更傷心吧。
正好幫項目組安排住宿的指導員經過,簡秋連忙抓住對方的衣服,低聲問:“指導員,那個哭的人是誰啊?”
指導員低聲說:“是楊粵軍同志的未婚妻,來部隊探親,沖突的當天到的。”
原本楊粵軍有個短暫的假期,可以跟未婚妻團聚,誰知道邊境突然出事,他便率領隊伍趕了過去,期間隻跟未婚妻匆匆見了一面。如今他受了重傷,生死未蔔,未婚妻自然崩潰。
指導員看了眼正在痛哭的姑娘,聲音又低了幾分:“簡秋同志,我雖然是指導員,但給戰士們做思想工作還行,安慰姑娘實在不在行,要不你去幫忙安撫一下?拜托拜托。”
簡秋點點頭,雖然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但覺得自己對楊粵軍和他的未婚妻有責任。
“楊團長的未婚妻怎麼稱呼?”她用同樣低的音量問道。
“她叫龐媛媛。”
“好。”簡秋深吸一口氣,朝龐媛媛走去。
龐媛媛旁邊的座位是空的,簡秋先去找護士要了兩包紙巾,這才走過去坐下。龐媛媛察覺到旁邊有人,但并沒有理會,仍舊自顧自地哭着。
她的臉早就哭花了,就連胸口的衣服都被打濕了一大塊。簡秋抽出一張紙巾遞過去,龐媛媛愣了下。先前有過幾個戰士來安慰,都被她冷言冷語地轟走了,沒想到居然還有人來碰釘子。
她盯着那隻拿着紙巾的手,手指纖細白皙,明顯是女人的手。轉頭望去,果然見到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子,看上去隻有二十出頭,比她還小着幾歲,神情十分溫柔。
雖然不喜歡陌生人的接近,但對方是個姑娘,龐媛媛不好意思趕人走,猶豫了一下,将紙巾接了過去。
她哭了好長時間,此時眼睛是腫的,人也哭得有點累了,慢慢地把哭聲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