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這個時間點沒有飛滇省的航班,簡秋肯定直接打車去機場了。
這晚自然是翻來覆去,夜不能寐。容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從簡秋的神色看得出來,事情恐怕有點嚴重。她沒敢問,自己什麼忙都幫不上,總不能還給年輕人添麻煩。
她隻能在簡秋離開家,去機場之前,給她做一頓好吃的,這是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簡秋知道她擔心,有心想要安慰幾句,但實在沒這個心情,最後隻能說:“我跟哥會平安回來的。”
容姨點點頭,滿心擔憂地看着她出門。
再次到達滇省,一到機場出口,簡秋就看到了張添壽筆直的身影。昨晚她買了機票後,隻是給他發了條微信,說自己今天到,根本沒有要讓他來接的意思。
她知道張添壽是有話要跟她說,于是沖他點點頭。
兩人一起出了機場,張添壽是開着部隊的車過來的。等上了車,他問也沒問,就直接朝軍區醫院開去。車上兩人一直都沒說話,氣氛沉悶得很,直到看到醫院的大門了,簡秋忽然開口:“你那天是故意說那些話,想讓我留在醫院,等我哥那邊的消息,對嗎?”
張添壽苦澀地一笑。心想,你就沒想過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話嗎?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實話實說,尤其是在知道秦時初并非她親哥哥之後。自己再喜歡簡秋,又怎及得上人家十多年的感情?從他遇到簡秋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遲了,這是一段注定沒有結果的暗戀。
秦時初比他更愛簡秋,他無法否認這一點。
誠然當初他也想用自己去換回簡秋,但他是軍人,職責所在,哪怕不是簡秋,而是另外一個群衆,他也會那麼做。可秦時初隻是個普通人,在武裝分子面前毫無反抗之力,卻義無反顧地用自己的性命和全副身家去交換簡秋。
他還清晰地記得,當他們終于把秦時初從武裝分子手裡解救出來的時候,他是怎樣一副慘狀——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的地方,全是被虐打過的痕迹,這也罷了,畢竟都是皮肉傷,但經醫生檢查後發現,他的内髒受過重擊,髒器都在衰竭的邊緣。從被救回來起,他就一直躺在重症監護室,一次都沒醒過。
主治醫生說,情況非常不樂觀。
起初張添壽是想通知簡秋的。不管他們先前有什麼矛盾,秦時初既然肯舍命相救,說明他對妹妹的感情還是很深的。而且他那樣無知無覺地躺着,也确實需要家屬跟醫生溝通治療方案。
但是,季月塵阻止了他。
季月塵給他講了很多事,包括秦時初和簡秋并不是親兄妹,甚至沒有一點血緣關系;包括兩人如何分别暗戀對方,卻因為上一輩的事情而誤會重重,繼而錯過彼此。
他說:“秦總這次來滇省,本來是想找簡秋小姐好好談談,把從前的誤會都說清楚,誰知道竟然發生了這種事。如今秦總生死未蔔,憑我對他的了解,他一定不想簡秋小姐看到他這個模樣,更不想……”
他的話沒說完,但張添壽還是意會到了。如果秦時初無法再醒來,他一定不願意簡秋得知這個消息,然後傷心。他甯願簡秋帶着那些誤會,一輩子怨恨他,最好再也不會想起他這個人。
那一刻,張添壽被這個男人的深情感動了,盡管他們是情敵,但他卻盼望着秦時初能吉人天相,趕緊醒來。
然而沒等他醒來,簡秋突然說要離開,張添壽一時想不到什麼借口來挽留,于是脫口而出說喜歡她。雖然是權宜之計,但内心深處卻又有隐隐的期待,有沒有那麼萬分之一的可能,簡秋也是喜歡他的呢?
然而現實很骨感,簡秋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的表白,而且拒絕得相當徹底,然後就頭也不回地飛去了羊城。
張添壽百味陳雜地糾結到了晚上,然後接到了簡秋的電話,說是今天要飛回來。
那過山車一般的心情,攪得這個堅毅的軍人心亂如麻。
“添壽?”簡秋的聲音再次響起。
張添壽這才意識到自己沉默的時間太長了,他咽下心中的苦澀,幹巴巴地回道:“嗯。”
他必須這樣回答,否則以後兩個人連朋友都做不成。而随着這個肯定的答案,他的所有暗戀隻能被默默地扼殺,再也沒有見天日的那一刻了。
簡秋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添壽,你是個好人。”
她何嘗不懂他的心思?隻是她早已心有所屬,隻能辜負他了。而既然要辜負,就得狠心絕情,一絲希望都不能留給他,否則隻會耽誤了這個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