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米飯的碗是豪氣的闊口碗,碗口足有巴掌般大,一小座飽滿的飯山聳立其間,米飯潔白如雪,粒粒分明。
鐘覺淺早飯吃得晚,剛剛又拿水果撈墊了肚子,本來不餓。
但她一看到色澤鮮亮的家常炒菜和香噴噴的白米飯,就被勾起了饞蟲,忙拿起碗筷,專心幹飯。
反而是連早飯都沒吃的褚知白,在飯桌上的表現要矜持得多。
他像是被什麼事情牽着心緒,食不知味,吃得很慢很慢。
好幾次,他都擡起頭來想要開口,但看到少女吃得那麼香,又将話收了回去。
過了好一會兒,鐘覺淺才吃完午飯。
她看着被她掃蕩得幹幹淨淨、不剩一粒米的碗底,總算想起了她大小姐的人設,優雅地拿紙巾擦了擦嘴。
褚知白這才放下筷子,用一種冷靜且嚴肅的語氣說道:“鐘大小姐,說說你來找我的真正目的吧。”
鐘覺淺聞言,也無比認真地回道:“我是真的喜歡你......”
她話隻說了一半就戛然而止,因為她看見,在她剛說出“喜歡”二字時,褚知白的眉毛挑了一下。
他的表情很複雜。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又像是因為“他很認真地對待這次談話、她卻還在裝傻胡扯”而感到無奈。
鐘覺淺在心中流下悲傷的淚水,她明明說的都是真話,他怎麼就不肯信呢?
她思索片刻,重新開口道:“那我就實話和你說吧,你長得很像我曾經喜歡的一個人,他已經去世了。”
她凝視着褚知白的臉龐,目光充滿了缱绻與懷念,像是在透過他,遙望記憶中那個熟悉的少年。
“你的性格和他完全不同,但你們的臉卻是十分相像的。”
“我想讓你做我的男朋友,代替他,日日陪伴在我身側。”
“如果你願意跟着我,條件随便你開,并且隻要我們還在交往,我就會幫你擺平生活中的一切困難。”
褚知白總算信了她的這番說辭,勾唇冷笑,“鐘大小姐是想包我?”
鐘覺淺搖頭,“我不是要你當我的情人,而是當我正式的男朋友,我會敬重你、愛護你。但我也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所以想用物質來補償。”
她說完停頓片刻,小心翼翼地問:“所以你願意嗎?”
不得不說,鐘覺淺和周星照好比卧龍鳳雛,追人的本事大差不差。
但她比周星照強上一點,那就是她說話時沒有拿錢甩人的高傲感,也沒有上位者拿捏下位者的随意感,态度相當誠懇。
正因如此,褚知白的反應沒有當初路遙那麼激烈。
他甚至不覺得憤怒,隻是看着鐘覺淺期待的眼神,心頭湧起強烈的疲倦。
少女有着上位者的殘忍和天真。
她是降低了身段,給足了誠意,真心向他發出邀請,卻也是實實在在地羞辱了他、踐踏了他。
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所以他不會責怪她,但也不想與她多說什麼。
褚知白冷淡道:“我不願意,鐘大小姐以後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請回吧。”
鐘覺淺咬了咬唇,一副欲說還休的模樣,像是還想搶救一下這段對話,又怕說多錯多。
最後她隻道:“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逼你,我的邀請永遠有效,你随時可以打我的電話。”
鐘覺淺說完便起身離開。
她緩緩走出店門,走出樓道,臉上失落的表情逐漸變成了計謀得逞的微笑。
她此行的收獲比預計得還要多。
鐘覺淺今天原本隻打算去弄弄頭發,在褚知白面前刷個臉,留個電話号碼就潇灑走人。
之後她會派人密切關注少年的情況,等到他家裡出事時,她再聯絡他。
她會在那時提出讓他成為她的契約男友,主打一個趁人之危、強取豪奪、霸道大小姐愛上我。
褚母的助攻,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得以給自己加戲,和褚知白吃了頓飯,并在飯桌上提前說出了契約的内容。
于是劇情線發生變動,她不用再給少年打電話了,隻需要耐心地等待。
等褚知白家裡出事,走投無路、絕望至極時,他自然會想到她的邀請,主動聯系她,問她當初的條件還做不做數。
比起她直接做個惡人,在少年危難之時逼迫他順從,讓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待在身邊,還是等他主動來求她垂憐更有意思,不是嗎?
鐘覺淺這麼想着,心頭湧起強烈的新鮮感和愉悅感,她感覺自己在變态的路上越走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