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禾又想,鐘如珩畢竟是前輩,這麼說話還是生硬了些,所以她笑了起來,軟和生硬的氣氛。
“謝謝師哥提醒。但是我現在真的得離開了。”
她揮了揮手,示意拜拜。突然想到剛才奇怪的兩人,又問:“師哥,剛才的女孩子和男孩子……”安禾沒想清楚自己要問什麼,搖搖頭,又看鐘如珩的樣子,他大概也不會想回答,于是就沒繼續問下去。
“那師哥,我走了。”
沒想到的是,鐘如珩居然開口回答,雖然雲裡霧裡。
“他們是夏荷的人。”
安禾露出懵懵的神情,有點明白又不明白。夏荷行事不羁,什麼事情都可能做出來。
“好的,好的”安禾點點頭。
“那我走了。”
安禾忽然又想起一個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她的數學考試究竟作不作數!
幾次說要走又不走,她猶豫了下,羞恥的感覺讓她全身都刺刺麻麻,她還是問出口,問的時候大膽的緊緊地盯着鐘如珩,她不想再做一遍數學試卷。
聽到鐘如珩說他會交給老師批改,安禾如釋重負的笑了起來。
走出教學樓,考試區A-E教寂靜得宛如一個封閉的空間,沒有人,景象也不是真實存在。這裡不是現實,即便每個教室都坐滿了學生考試,走廊也有老師和校警巡邏。
安禾搖了搖頭,鐘如珩不會牽扯普通人,也不會讓普通人陷入險境。現在她感覺考試區那麼奇怪,應該是剛才遺留的餘韻讓她産生了錯覺。
安禾腳踩上道路上的落葉響起清脆的裂聲,一下子在耳邊無限的放大,似乎還有向這個封閉空間全部擴展的趨向。
安禾低頭一看,枯黃的落葉在灰黑色的石闆路鋪出一條零碎的小道,一路延伸到A-B教之間一樓相連的廊道。似有所感,視線一下子在五樓位置的空中回廊停住,那裡正站着夏荷。
遠遠的她在向安禾招手,安禾察覺到她在笑着,笑裡充滿了惡意,兩棟教學樓一下子彌漫詭谲的氣氛。
無端風起,安禾擡手掩住眼睛,亂風卷動她周遭,她嗅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風撩動她的黑發,幾縷發絲撫過她唇瓣,她心念一動,放下手,風乍然停止,夏荷不見了。
離開考試區範圍,整個世界一下子喧鬧起來,考完試的學生,準備上課的學生,還有剛下課的學生,人來人往,說話聲、呼吸聲、騎單車、小車、校警指揮停放的聲音——非周末時分,學校裡總是熱熱鬧鬧的。
安禾不住校,回家去了。
……
晚上九點,飛機場。
巴克斯利亞島,沒有直達的飛機,還要轉機兩次。安禾是晚上十二點四十五分的飛機,先飛去墨輪,再從墨輪飛去佛羅倫,然後從佛羅倫飛去巴克斯利亞近處的島嶼,上巴克斯利亞還得找當地船夫,希望到達的時候,是在下雪天前,下雪後當地船夫就不再出航。
她的管家機器人安博不同意她去巴克斯利亞,路程計劃她要自己安排。她第一次沒有安博陪同去萬裡之外,一頓操作下來有些手忙腳亂,但是幸運的是都很順利。最後她出門的時候,安博把她的背包換了,換成它收拾出來的行李包,這可太好了,雖然安禾是按照網上教程準備的長途旅行用品,但是還是管家機器人給安禾更多的安心。最後安博還叮囑她注意安全。
安禾過完安檢,回頭看了眼。安檢時,工作人員會對乘客進行隔離衣服的直接觸碰檢查,穿太厚的衣服需要脫下來。有幾名乘客呆愣愣的,不管工作人員怎麼說,他們都毫無反應,耽誤了後續檢查。突然,有一名穿着臃腫的乘客向前傾,似乎沒站穩,撞到了工作人員身上。安禾清晰的看見工作人員神情驚恐,張開嘴似要驚叫一聲,但被他身邊的人拉住,沒喊出聲。
“啊!怎麼咬人啊!”
人群騷動,警衛很快進去把咬人的人和被咬的人帶走。安檢工作人員也把不願配合的幾位乘客帶離。很快,安檢就重新恢複秩序。
真奇怪,好像看見紅色的眼睛了,應該是錯覺吧,安禾想。
飛機場很漂亮,建築的穹頂有着許許多多的銀白色三角形,一個疊一個,把飛機場的屋頂架了起來。黑色的地闆,光滑的面,流光溢彩。安禾在飛機場裡晃悠,看得她眼花缭亂,她對事物總是充滿了新奇感。在夜晚下巨大的玻璃面牆,無法看清外面的景象,隻是反映出安禾模糊的黑影輪廓。
角落有家與衆不同的書店,隻有兩個電話亭那麼大,店内一塊粗糙藍色碎花布分出前店後店,前店靠門擺着收銀台,中間擺着兩排牛皮書,上面人工雕镂着花紋;後店在布塊分割下隻能看到一部分,硬皮書從地闆堆疊到了天花闆。安禾原本想進去看看,但是趴在收銀台上懶洋洋的店長豎起了一塊闆子:窮鬼止步。
中央是一個庭院,在玻璃房裡,裡面繁花錦簇,懸燈結彩,樹叢被修剪成各種模樣的小動物,還有大熊貓的塑像。
安禾也沒進去,因為保安說現在暫時不允許進入。
安禾就繞着玻璃房外圍看裡面的庭院。她看見,有這麼一群人在裡面逛着。其中有一位穿着青花瓷旗袍的美女姐姐看見了她,笑着向安禾招了招手。美女姐姐,美得驚魂動魄,安禾撿到她的一個笑就有種心間被填滿的滿足。
時間飛速來到了10點45分。
陸陸續續,等候區坐滿了人,安禾從背包拿出水杯,準備去接熱水。起身時,掃了一眼正在登機台等候的服務員。
安禾剛到時,服務員有四位小姐,穿着标準的工作服,上身黑色西裝,下身及膝深藍色包臀裙,裙尾編着紅白藍的波浪邊。而現在服務員隻有三名,齊齊穿着酒紅色無袖西裝魚尾裙,衣服上無點綴,裙擺接紗,三位小姐的裙擺相接,遠遠看去,就像是美人在深紫紅色的酒池中。
小姐姐們露出來的肩膀上有一個很奇怪的黑色印記,太遠了,安禾看不太清。
好像有點像極限符号啊……
安禾捧着保溫杯,看了一會。
她記不起來來時看到服務員的臉了。
現在的服務員,統一紮着丸子頭,側綴着一朵金屬制的紅玫瑰,嬌豔欲滴。她們微笑着,潔白的肌膚,大大的眼鏡,豔麗的紅唇。
很漂亮,但有一種人為強行堆積的扭曲感。
安禾喝了一口熱水,準備繼續回等候區坐着,走了幾步。
突然向登機台看去。
那些服務員,齊齊微笑着,看着安禾。
微笑的弧度,乍一眼,一模一樣。
安禾吞了吞口水,她們好像是一直一直微笑着。
安禾耳邊又響起鐘如珩的聲音。
“安禾,不要去巴克斯利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