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溪手中拿着的正是最先點好的糕點。此刻明明自己還沒用過晚膳,卻已經将這糕點用酥油紙打包好,護在身前,不知要帶給誰。
“雲桐?”
劍修不苟言笑的臉上,神情很顯然也多了幾分慌亂,出口猶疑,目帶躲閃。
雲桐倒吸一口冷氣,兩眼一翻就要撅過去。但她還不能真撅,她怕自己自此一蹶不振,一命嗚呼。
方才移開一點的盤子,立刻被穩穩當當地擋回臉前。雲桐戰戰兢兢地壓低嗓子:
“誰啊?認錯人了吧!
讓讓,别擋着路!撞了人還擋着路,怎麼想的!”
她口中刻意壓低的聲音叫嚣着,身子卻誠實得很,從地上費勁地爬起來後,便繼續苟背彎腰,動作猥瑣地想繞過謝明溪向外沖去。
“呀!真是太巧了!”
菡萏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身邊,自然而然地一把撈起雲桐,将人轉了個方向,就往桌邊帶去。
“雲桐,我本來還想合歡門彙合呢!既然在這裡碰到你,就順便和你說說這次的發現。
咦?你拿個髒盤子做什麼?”
雲桐來不及反駁,就眼睜睜看着自己離逃生的大門越來越遠,而謝明溪的腳步聲也不近不遠的跟在自己和菡萏身後。
她一邊邁動雙腿,一邊安詳地閉上了雙眼。反正有的人活着,但已經死了。
自己的“認錯人”的謊言被毫不留情地戳穿後,她隻能在落座的時候,将闆凳挪了挪位置,朝菡萏近一點,離謝明溪遠一點。
在她對面,劍修的目光不帶任何情緒起伏地看了眼她的動作,沉默不語地擡手給四周布下一道結界。
隻有他自己知曉,沉默的鈍痛一下一下敲着他的心髒——
自己不清不楚地經曆了那樣的事,就算遭她嫌棄,被她遠離,不是應該的嗎。
看着她明豔動人的面孔,謝明溪心想,隻要她想,隻怕修真界中會有無數前仆後繼的追求者蜂擁而來。
而自己——
謝明溪唇角抿出一點苦澀的笑意,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她若是知道自己失身的事,恐怕戀綜結束之後,她連看都不願意再看自己一眼吧。
他既不敢肖想有朝一日還站在她身邊的名分,卻也不能想象她若當真笑臉盈盈與某人相對。
謝清流和瑤瑤尤其不能。
另一邊,菡萏也已經将鲛人族的見聞說與雲桐相聽。
“此事關系重大,我暫且也隻說與你聽。雖說有禦獸宗的痕迹,屍氣的事故卻偏又一次次圍繞着合歡門。
不知姚澄長老與那半妖之子所在何處。可敵暗我明,不論如何不可打草驚蛇,輕舉妄動。”
雲桐聽完,驚得下巴掉了半天才回過神來。
聽菡萏的意思,她似乎還對這半妖之子的身份毫不知情。
可是線索落在劍冢之中另有見聞的雲桐和謝明溪來說,答案簡直明晃晃擺在了眼前。
她做賊一般,面朝菡萏的方向分毫不動,隻是餘光如做賊一般,顫顫巍巍地将移向謝明溪。
可意外的是,她沒有對上謝明溪充滿诘難的目光。
他垂着眼睫,不知心中思量着什麼,隻是搭在桌沿上的手豎起骨節分明的一指,微微沖她搖了搖。
看起來,他還沒有洩露瑤瑤的秘密。
“方才我收到了宗主的呼喚。啧,又要操持其他事了。
這一天天的,宗内大事都交給我,也不知道他這個宗主都忙什麼去了。”
菡萏歎了一口氣,又轉頭看向雲桐和謝明溪:“此行的情報你們已經悉數知曉,姚澄和那半妖之子的下落就先拜托你們代為找尋了。
等我處理好宗内大事,再與你們交接。”
雲桐方才因瑤瑤放下的心驟然又提到了嗓子眼,口中舌頭仿佛都捋不直了,目瞪口呆地望向菡萏。
“我我我,我和他?
就單獨我們兩個人嗎?”
菡萏卻沒有注意到雲桐口中的惶恐,她隻匆忙喚來小二闊綽地結了賬,便站起身來:
“事出緊急,我先回宗門了。這一桌膳食,你們慢用。”
語畢,便疾步離開。
雲桐僵硬地将目光從菡萏頭也不回的背影中左移動,便對上謝明溪籠罩在額角碎發陰霾下的雙眼。
“嗨~”
雲桐幹笑着,生無可戀卻又避無可避地緩緩伸出手,在謝明溪眼前擺了擺。
不知謝明溪是否對那晚的事覺察出了什麼端倪,但雲桐隻覺得今日再見,他與自己的距離仿佛驟然拉遠了。
如今看向自己的眉眼始終帶着幾分回避的淡然。
話裡行間的語氣也與劍宗幾日大有不同,似乎少了點什麼。
雲桐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何緣故,招緻謝明溪這般模樣。不過,少說少錯。既然這樣可以減少不必要的交涉,做賊心虛的雲桐自然也樂此現狀,略微安下了心。
“我先回劍宗複命,之後再同你一起找瑤瑤。”
謝明溪望了她一眼,神色平靜。
她又想起當時謝明溪對瑤瑤半妖身份的抵觸,恨不能當場就在劍宗的大殿之上揭露的模樣。
雲桐内心默默哀歎了一聲,面上卻飛快地點了點頭。她不敢多與謝明溪對視,生怕被覺察出什麼端倪。
自己和謝明溪這裡的事就已經令自己避之不及了,可現在又多了一個瑤瑤,讓自己不得不湊在他面前與他調查。
雲桐心思飛轉,如果說瑤瑤當真是姚澄長老之子,那他為何又成為了合歡門的弟子呢?
雲桐仔細回憶起幾次屍氣爆發時瑤瑤的表現,隻覺得與戀綜小隊其他人并無不同。
屍氣一事,究竟與他有無關聯?姚澄長老又在何處?
雲桐想得入神,不覺面露難色,頭痛地抱緊了自己的腦袋。
有沒有人管管啊!這題超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