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獸宗候在一旁的弟子急忙上前解釋:“抱歉抱歉,沒想到琉璃碗中的靈力居然突然爆開。合歡聖女要不要先換衣裳,等更衣回來,再重新為你另上一碗?”
習華用靈力将琉璃碗碎片探查一番:“禦獸宗身為四大宗門,應當不會有歹人作祟。大抵是這琉璃碗煉制之時便有瑕疵,恰此迸裂。”
“先更衣吧,雖是暖春,還是要閑心着涼。”
雲桐點了點頭,邊起身跟着禦獸宗走,邊沖習華說:“你那碗甜點,讓她們重新換個碗。好吃的!你也嘗嘗啊!”
“知道了。”
“嘗嘗啊!”
“好!”習華也隻能忍俊不禁地應答道。
那邊雲桐跟着禦獸宗的弟子,沒走幾步,便被引至一間不甚偏僻的屋前。
“這裡是更衣室,聖女自行沐浴更衣即可。”
雲桐點了點頭,雖然是四大宗門之内,但她在修真界中的連遭屍氣,終究心中也多了幾分謹慎。
她特意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門外都沒有傳來什麼落鎖的動靜。
她這才松了一口氣,轉眼朝屋子裡打量。
屋子分裡外兩間,以秀鳥屏風遮蔽。外間的桌子上工工整整擺着幹淨的衣裳,裡間氤氲着熱氣,浴池中飄着沁人心脾的花瓣。
這禦獸宗實在是禮節隆重,半點不怕麻煩,隻是打濕了些衣裳,竟然還準備得如此奢侈。
雲桐想了想又回到門口,将門打開一個小縫朝外張望。見引自己來的小弟子還在不遠處候着,雲桐探出一個腦袋,揚聲喊道:
“麻煩你和習華說一聲,沐浴完我就不回晚宴了,讓她不必等我,自己回去休息便是。”
小弟子應了聲,便着急地原路返回。
雲桐再次将門關上,整個人都惬意極了。蒸騰的水汽似乎充盈着整間屋子,也軟化了雲桐的每一寸肌膚。
一日奔波的疲乏好像都在此刻湧了上來。
自己今日又是經曆了謝明溪的忽冷忽熱,又是威脅生死存亡的秘密經人發現,又是瞞天過海借着戀綜流程亡命天涯。
唉,雖然樂宗和禦獸宗相隔不算太遠,雲桐也唯有寄托于能多拖一會是一會。
在走入傳送陣之前,她注意到了謝明溪朝自己望過來的一眼。
那眼神似乎帶着幾分期許,可雲桐卻不願意再深想他在期許什麼。
哼,能是什麼好事?
自己的行徑還沒有被發現,就将自己替他擦汗的巾帕焚燒殆盡。如今握住了自己的把柄,謝明溪指不定會怎麼對付自己呢?
一劍穿心?
不知為何,雲桐隻覺得自己思緒紛亂的心中并不僅僅是恐懼,似乎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和較勁。
雲桐赤足跨進浴池之中,緩緩将整個人沉進水中。
池水隔絕了水面之上若有若無的聲響,雲桐覺得自己好像一隻小烏龜。
這世界紛紛擾擾,而她——
咕噜噜……
謝明溪不知道會不會一路追殺自己,但她——
咕噜噜……
生活将她搓圓捏扁,但她……
咕噜……咳咳咳……
雲桐本來在水下,當一隻與世隔絕的縮頭烏龜,默默欣賞自己吐的一串串泡泡,卻沒想吐着吐着,狠狠嗆了一口水,整個人不得不浮出水面,重新面對險惡的世道。
大不了,大不了自己從此背井離鄉,再也不回合歡門,再也不當聖女了。從此流落凡間,隐姓埋名。
雖然,雖然舍不得師傅他們,還有同行的小夥伴……雲桐吸了吸鼻子……但是活着才有希望。
說不定,她隐姓埋名、平平淡淡活一輩子,活得比謝明溪還久——
這樣就可以等謝明溪孤身一人飛升之後,她再重新找大家續前緣。
雲桐吸了吸鼻子,目光更加堅定起來。
等這期戀綜快結束的時候,自己就悄悄向芸娘打探謝明溪的情況。
要是見勢頭不對,自己立即開啟跑路大法!
雲桐理清楚了思緒,整個人更加放松地倚靠在浴池邊上,手也無意識地攪着池水中的花瓣抛起落下。
池水中的花瓣是淡粉色的小瓣,嬌嫩欲滴,散發着一種雲桐此前從未聞過的芳香,不算濃烈,卻淡雅而幽遠。
也不知是什麼花,若是以後有機會找菡萏要一些就好了。
等水漸漸溫涼下來,雲桐用一旁的毛巾擦了幹淨,之後便将挂上屏風的禦獸宗新衣拽了下來。
雲桐本是漫不經心往身上穿着,可套着套着,她忽然察覺出幾分不對勁。
緩緩低頭,她便看見自己胯前鼓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包。
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
空空如也,不合時宜。
雲桐罕見地沉默了。
顯然,這是一件男子的服飾。
雲桐隻能在屋子裡四下尋找,卻并無多的新衣裳。無奈之下,她也隻能用衣物将自己渾身上下湊活着裹個大概,又鬼鬼祟祟來到門邊朝外喊話:
“有人嗎?”
可幾聲呼喚下來,都沒有人回應。雲桐不禁暗自郁悶,之前還有個禦獸宗小弟子候在門外,卻被自己使喚去給習華傳話。
這下好了,自己一個人在陌生的屋子裡,人生地不熟,都沒有個能幫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