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溪走後,雲桐整個人才驟然脫力,軟倒在床邊。
雖然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何方神通,再次僥幸逃脫。但是謝明溪臨走時,眼眸中的雲翳總歸令對未來她惴惴不安。
更何況,今日她與師傅更是在衆人與菡萏對峙時,硬生生将謝行風拽下水來。
師傅與劍宗掌門,咳咳咳,畢竟也算有舊情分。
可是謝明溪那般古闆守禮的人,見到自己這麼算計他師傅,還能不結仇怨?
更何況,他夾雜在闖入的衆人之中。第一位進來的長老,那頤指氣使的模樣還留在雲桐心中。
誰知道謝明溪心裡,是不是在心底将自己與菡萏歸為濁流?
雲桐深吸一口氣,警告自己不能率先亂了陣腳。
她穿書以來一直想逆天改命,扭轉原書的結局。除了想讓修真界将合歡門視為正道,更重要的不就是扭轉原書中殺人兇手謝明溪的想法嗎。
可兜兜轉轉,一通操作下來,雲桐覺得,自己可能真的不擅長搞大事。
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就算是懷疑,如今那些人懷疑的對象也隻是菡萏和自己,與合歡門他人皆無關聯。
雲桐苦海中的思緒,總算找到了一點寬慰。
起碼,起碼自己也不是一事無成吧。
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雲桐的想法。
她扭過頭去,又看見菡萏虛弱的面龐。
“你還好嗎?你放心,有我師傅說話,還有方才劍宗掌門的證詞,他們不會再為難你的。”
菡萏苦笑着搖了搖頭,看向窗外的樹影婆娑。
虛虛實實的明暗籠罩在這位天之驕女的臉上,令人捉摸不透她的神情。
許久之後,她才啞着聲音開口:
“都一樣。
無根之人,漂泊無歸。
禦獸宗出事,即使我是最早的吹哨人,你又相信有多少人能将我姚惇的所作所為一刀兩斷?
可姚惇若是不出事,回過神來,他又如何放過我這個叛變于他的少宗主?”
菡萏在床上虛弱地回望着雲桐,艱澀的嗓音凝滞而低啞:
“雲桐,修真界沒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在這一瞬間,雲桐恍惚間覺得她很遙遠,好像天邊一縷漂泊的遠風,捉摸不定,來去無痕。
“那你……”
雲桐摸不準菡萏這句沒有立足之地是什麼意思……該不會,和自己先前的打算不謀而合了吧?
菡萏淺淺一笑,垂眸道:“我隻想找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與世無争,避世不出。”
雲桐的雙眸倏忽睜大!!!
這不是巧了嗎!
自己在謝明溪的“窮追不舍”下,也不知這般糊弄苟活還能支撐多久。
但是她坐在床沿,拉着菡萏的手:“那我陪你。”
“你?”菡萏的雙眸疏忽睜大,轉而又是一聲苦澀的輕笑:“你是如日中天的合歡聖女,風頭正盛。
我記得初次收到你的邀請函時,我尚看不上這檔戀綜,如今,你的風頭與四大宗門的驕子也不多承讓。”
菡萏目光逐漸攀上雲桐的面孔:“何況,我能看出,謝明溪對你有些不同。你如今陪我,他又該如何是好?”
哈哈哈,笑不活了,謝明溪當然對自己不同。
畢竟在他面前如此蹦跶作死的人,除了自己,倒也别無二人。
自己若是逃了,他複仇無門,又該如何是好?
她不說話,隻是一雙濕漉漉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菡萏,把人拒絕的話都盯得說不出來。
“不行,此事幹系甚大。”
“那……那我送送你也好。”雲桐可憐巴巴地退而求其次。
“你若想同行,自然要與你師傅她們好好商量。隻是,你本不必為我做到如此。”
雲桐見菡萏松口,這才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
*
大殿内,雲桐撲倒在師傅的懷中。
“你說,你想要避世歸隐?”合歡門主略帶詫異道,“怎麼會忽然這麼想?”
雲桐小心翼翼打量着師傅的臉色,見她微微蹙起的眉頭,便知道師傅大概并不太贊同。于是口風一轉:“我是說,我想送菡萏避世歸隐。”
“你說菡萏?”
合歡門主的神情一怔,偶然間流露出雲桐看不懂的複雜。
“她同你說想要歸隐,也同意你去相送?”
“對啊對啊!”雲桐将腦袋點得如同小雞啄米一般。
“她畢竟是我的好朋友。如今她處境艱險,我自然要出手援助。
她本來是禦獸宗的天之驕女,如今要一個人藏進荒郊野嶺的,肯定有諸多不習慣。
我作為朋友将她護送過去,陪她安頓下來,再回來便是。”
雲桐說完,視線還在亂飛。至于安頓下來需要多久,什麼時候能再回來,那……便是以後再說的事情了。
“你有如此心願,自然也是好事。隻是荒郊野嶺,地處偏僻,你可要為你的朋友再備上幾件防身的法寶?”
“師傅你答應啦!”雲桐高興地蹦跶了起來。
合歡門主淺笑着一揮衣袖,兩人面前又出現了兩件靈力深厚、波光粼粼的法寶來。
“這是師傅給菡萏的嗎?我先替她謝謝師傅!”雲桐高高興興地接過了法寶,朝着師傅道謝。
“記得讓她此行多保重啊!”
*
至夜,一場春雨姗姗來遲。
天邊的殘陽隐沒不見,濕潤的夜幕籠罩了整個穹宇。
暗色的屋檐不見雨滴,唯有悉悉索索的聲響纏綿不絕。
屋内,豆燈明滅,人聲悉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