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之後我練出了一種瞎子神功,就是看到熟人後我開始眼神放空,若無其事的挪開目光,假裝看不見。我再也沒有跟她對上過視線,因為我眼睛開始散光了。
然而搞笑的是我們選修體育課是啦啦操,就是那種你一旦選不到課就去自動被分配到的馬戲團預備役課程。
我全宿舍的人都跟我一樣,這就又遇到了她。真是倒黴催的。
我肢體動作很差,就好像上輩子是個稻草人一樣,連廣播體操都做不好,更别說那種動作堪比降龍十八掌的啦啦操。然而我個子比較矮,一米六左右,我站在了第一排,老師和同學們都能看到我在那兒扮演小兒麻痹症。
每次老師都說我這兒不對那兒不對,她個子很高,站在最後一排,我感覺她在看我笑話,尴尬得要死了,沒有什麼比在鬧掰的朋友面前出醜更丢臉的事情。
一下課我就準備獨自溜了,讓舍友給我帶飯,我根本不想出現在人多的場合,我怕别人一眼就看出我是個小醜。
快走出操場的時候我感到身邊有一陣兒小風,你們懂吧,就是那種有人飛過來的風,我吓一跳,回頭去看,就看到她那張司馬臉很詭異地笑扯笑扯的。
她說:你不會做操嗎,挺簡單的,我可以教你。
我那個時候已經是個年過十八十九的成年人了,我學會了控制我的脾氣,于是我冷漠而且高傲地說:不會隻是因為我不想會,不需要你教,謝謝。
說完我就走,我走得那叫一個虎虎生風,感覺腳底闆就擦出火星子了。
然而下一節課我還是不會。
這次她沒有上來裝杯,隻是下課的時候給了我一個小本子,我本來不想接,但是我以為這是她對曾經忽視我們寶貴友情的道歉信,她還說一定要看看。
她那麼真誠,我覺得心裡暖暖的,然後唾棄自己。可是我有點情緒泛濫病,就是很容易共感别人的情緒,看電視全家哭得最慘的就是我,我不好意思讓她當着這麼多同學的面沒面子,畢竟我的舍友都在問她是誰,我就說是以前的同學,然後繃着臉跟舍友走了。
回到宿舍我那個迫不及待,我已經做好了原諒她的準備,這麼多年了,我也習慣了,媽媽說多個朋友多條路,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我避開了所有舍友,獨自去走廊打開那個小本子,我怕自己當着舍友的面哭出來。你們懂那種感覺吧,就是和鬧掰的朋友和好的瞬間,那種感慨啊,那種心酸,總之五味陳雜。
我腦子裡已經想好了和她和好的各種場景,比如我看完道歉信沖過去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輕輕罵她一頓。再比如下次見到她,我高冷地說朕原諒你了。
但是我萬萬沒想到,那個本子密密麻麻畫的是啦啦操形體圖。
……
呵呵。
從此之後我再也沒有和她說過話,她估計也感覺我很排斥她,于是沒來主動搭話了。
再一次真的和好,但是沒完全和好,是因為寒假的時候我回家,我爸爸不來接我,我大包小包地站在學校旁邊的公交車站等公交,遇到了她媽媽的車。她媽媽認識我,因為以前我也老去她家裡玩。她媽媽非常熱情,甚至主動下車幫我把行李搬上車,一路上還說小妹長大啦,也讀某某學校嗎,怎麼不和阿姨說,阿姨下次送東西給你帶一份。
她媽媽是那種情商很高的人,而且自來熟,一路上話特别密,我也不好直接說阿姨我和你女兒現在是死生不複相見的仇敵。于是我就這麼她們母女帶到了商場吃飯。
阿姨上廁所的時候我和她尴尬地等在商場休息的那個座位上,默默無言。我尋思我不能這麼沒禮貌,就在沉默的時候說了句今天謝謝你和阿姨了。
她點點頭,說不客氣。
我以為又會沉默的時候,她突然道歉了。
但是那個道歉也是很敷衍的。
她說:以前的事情不好意思,沒想到你的感受。
我估計是腦補多了,我覺得這句話是代表着她懂我當時是為她好所以不想讓她因為戀愛而成績變差,又想到我這些年的諸多委屈雖然我也不知道什麼委屈,這一下子給我幹懵了,就像憋着的一口氣終于有了發洩的出口,我哇哇大哭。她也被我這個動作幹懵了,一直遞紙巾給我。
阿姨出來的時候我哭得差不多,但是眼眶還是很紅,阿姨問我怎麼了,我說我吃辣的後勁兒就是流眼淚。阿姨笑了我很久,但是我沒有尴尬,我覺得很高興,有種雨過天晴的感覺,有沒有懂的。
這之後她就開始光明正大的開始搭話,偶爾在路上遇到,她也不管我有沒有舍友相伴,會默默地跟上來,舍友們很熱情,因為都是五湖四海的同學,不會像初中那樣排擠人,很給她面子的把她當成了朋友,遇上就會把她喊過來一起走。這裡要插播一下,她這個人一直很獨,能沒有朋友就沒有朋友,幾乎沒看到她跟别人一起走在校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