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總一顆腦袋,在經營公司,商業博弈這條路上精明無比,踩下油門,一往無前。但在感情的道路上,卻恰恰相反,鐵皮車身挪兩步噌當噌當響,卡頓得仿佛要報廢一般。
偏偏本人毫無知覺,以為機敏地找到了姿音生氣的要害,想通了,就不再糾結,一顆心緩緩落回原地,打道回府。
第二天是周末,天蒙蒙亮時,宮硯已經準時蹲在姿音家門口。對面的鄰居一開門,被他人高馬大的身影唬了一跳。
姿音帶小魚崽吃過早飯,開門就撞見了門神似的宮硯。
“崽崽,好了?”
宮硯摸摸小崽的腦袋,小崽臉色紅潤,眼神清澈,精神頭十足,哪裡還有昨晚蔫蔫的影子。
姿音下意識把魚崽崽往後抱了一點。
他還是有點生氣。他生氣很明顯,水紅漂亮的唇角微微僵着,一雙烏眸故意不看人,雪片似的小尖下巴斜着擡起來一點,帶些薄怒的驕矜模樣。
“對不起,”宮硯鄭重地認錯,把直挺挺的脊背稍彎,“昨晚是我的錯。我保證,我對你信奉的醫療體系,沒有任何指責或鄙夷的意思。”
“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隻要能治好病,我都持有絕對的尊重!”
姿音聽不懂他在吹什麼東西南北風,但鑒于自己今日的計劃還需宮硯配合,所以唇珠在下唇上輕輕抿了一下,把那點小脾氣吞到了肚子裡。
“嗯……”
他把雪白的小臉轉過來,瞧了宮硯一眼,在宮硯心中,這無疑是個原諒自己的信号了,面上大喜,把結實的臂膀伸過去。
“小崽挺沉的,我抱着。”
今天周末,宮硯打定了主意讓姿音消氣,先把小崽送回爺爺奶奶家裡,而後請姿音吃飯,看電影,逛街。
他自省,不知什麼時候讓小崽吹到了風,導緻夜裡發起了燒,此罪一。沒有第一時間通知姿音,魯莽地把小崽送去醫院,此罪二。
所以他今天來向姿音賠罪,理所應當。
絕對跟别的心思毫無關系。
而姿音因為心懷鬼胎,不論宮硯發出什麼邀請,他都順從地點點頭答應,把宮硯樂得仿佛泡在了甜水裡。
兩人一起逛服裝店,宮硯一件件地挑衣服,暗戳戳催着姿音去試。
姿音一直以來穿得比較樸素,隻是他人骨肉勻稱,背薄纖細,臉蛋雪白中透着健康的粉潤,襯得簡單的衣物也有明快純淨的美感。
用導購員小姑娘的話來說,越素越美。
一開始這兩人踏入店中,一個高大英俊的帥哥,一個雪白瑩潤的美人,透過服裝,能看出二人身份的懸殊。
咳咳,這就不怪店員腦補一出霸道總裁金絲雀的戲碼了。
隻是再一細看,這霸總忙前忙後,挑衣服,挑尺碼,對美人殷勤至極,而美人眉眼柔和,倒是興緻不高,時不時看一眼時間。
好像又不太對味了。
宮硯從前以為姿音是經濟困窘,因而穿着簡素。可他讓經理提高到雙倍工資,也沒見姿音的生活條件有什麼提升。
小房子,肉糊糊,舊衣服。
可憐得厲害。
宮硯隻要一想,心就揪得緊緊的。可他不能無緣無故地送姿音衣服,今天總算找到了個好理由,而姿音也乖乖的,沒有過多推搪。
宮硯拎着大包小包,從服裝店又踏入母嬰店。姿音對于試穿那些各式各樣的服飾,興緻缺缺,但看到迷你的小衣服,小玩具,迷得都走不動道。
“這個真可愛,”姿音扯了扯一件明黃色的小蝴蝶套裝,眼下卧蠶鼓起來一些,顯得眼睛圓圓的,“還有小鈴铛呢。”
宮硯挨着他,兩人胳膊貼近,笑道:“這個适合崽崽穿。”
走走看看,時不時腦袋湊到一起說幾句話,宛如一對小夫妻了。
從母嬰店裡出來,宮硯還要帶姿音去吃晚餐。
姿音惦記他那一衣櫃的衣物一整天,這時候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說:“我們回去吧。”
“啊?”宮硯今天興奮過了頭,像被主人突然拉住了狗繩的大型犬,怔怔地瞅着姿音。
姿音絞盡腦汁地想,烏黑的眉眼擡起來,拽了拽他的衣袖,小聲說:“我能不能,去你家洗個澡。”
“……我想洗澡。”
洗澡,隻能在家裡洗,洗完還能打開衣櫃找衣服穿。姿音深覺這是個好借口。
宮硯的反應卻很不尋常。
他整個人像傻了一樣,神情木讷,挺直的鼻梁出氣重了兩分,反複确認自己沒有聽錯。
姿音仰着臉,潔白柔嫩的面頰就貼着他的手臂,那麼近,透過襯衫薄薄的布料,宮硯都能感受到那溫熱的觸感。
長扇似的睫毛下,烏黑發亮的瞳仁,分不清到底是天真,還是魅惑。
這種勾引,是不是太拙劣了點?
到我家去洗澡?宮硯忍不住想,就這麼明晃晃的?
繼而,他回憶前不久第一次見到姿音,這人舉着個奶娃娃,當場就敢說是他的崽,讓他負責。
嗯。這點倒是沒變。
“……哦,好。”宮硯斂眸,慢半拍回答,“可以。”
*
浴室水聲嘩嘩。
宮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吭哧吭哧收拾家務,壯牛似的把卧室的地闆洗了兩遍。剛一閑下來,大腦立刻想入非非,驚得趕緊去廚房把幹淨盤子又刷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