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山稚香真誠地點頭:“我也覺得。”
休息室又沒人說話了。
但栗山稚香卻忽然覺得,就算和琴酒同處在一個安靜的環境,似乎也沒之前那麼尴尬緊張。
她自覺沒什麼變化,所以是琴酒對她的态度變了嗎?
……嗯,不知道。
雖然是個無法确定的事,但至少是個美好的願景。
“話說回來,”她又看向琴酒,“明堂洗衣店調查的怎麼樣了?”
琴酒興緻乏乏:“三名受害人都去過,僅此而已。你倒是搞成這副樣子,那人有什麼線索嗎?”
栗山稚香回憶起落水前的事:“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分辨不出男女,跑得非常快,而且相當熟悉鈴木宅的地形,合理懷疑是鈴木宅内部的人。我是在他破窗逃離的時候追上去的,在那之前發生了什麼?”
琴酒言簡意赅:“鈴木绫子差點被害。”
栗山稚香一時語塞:“……還真是簡潔,就沒有詳細一點的描述嗎?”
“沒有,”男人的語氣有一點點煩躁,“她吓昏過去了,現在還沒醒。”
栗山稚香:“……”
她覺得應該不是自己的錯覺,對方的語氣裡的确是充滿了“你都醒了,她怎麼還不醒”的意思。
“好吧,”她有些可惜地應下,“不過說實話……我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一點什麼重要的線索。”
琴酒聞言立刻轉頭:“重要的線索?”
“我覺得應該是,可能是在追人的時候發現的,但現在我的頭還鈍鈍的……”
“隻能分清水是工藤新一給你倒的,是吧?”
男人的語氣帶着細微的嘲諷。
栗山稚香不滿地看着他:“這是本能,喝水的本能,我就是愛喝溫水。”
琴酒冷哼一聲,不說話。
栗山稚香把杯子裡的水一飲而盡:“可惜我們浪費了一個機會。兇手找機會把我和你都轉移出去,明擺着就是想做些什麼……下次機會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了。”
銀發男人本來都打算起身離開了,聞言卻輕輕“哦?”了一聲,換了個坐姿朝向,綠色的眸子有些意外地看向她:“你知道這是個機會?”
“?”栗山稚香疑惑地看回去,“不是嗎?兇手又是安排明堂洗衣店,又是安排工藤新一喝茶的杯子,不就是為了讓你離開,再把和工藤新一有關系的我困住——你那麼針對我,非要剝奪我的調查權,不也是為了将計就計嗎?”
琴酒眉梢揚了一下,嘴角稍稍勾起:“……是,但你能反應過來,确實出乎了我的意料。”
栗山稚香幹笑一聲:“還真是謝謝您看似表揚實則瞧不起我的誇贊……那現在怎麼辦?等待鈴木绫子醒過來?或許排查一下鈴木宅的人也可以,總比沒事幹強。”
“在排查了,應該很快會有結果。”琴酒瞥了她一眼,低頭又點了一根煙,。
栗山稚香點頭,那看來就是要再等等,或許會有新線索。琴酒看着都不着急,那肯定就是急也沒用。
她這樣想着,索性也靠回床頭,男人的煙難得沒有飄到她面前,但還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在她見到他的這些時間裡,除了在命案現場,其他地方他似乎煙不離手。
“你一天能抽多少煙?”栗山稚香忽然問。
琴酒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栗山稚香眨眨眼:“怎麼了,是沒數過嗎?”
煙霧中,男人的眼睛冷淡疏離:“你的好奇心總是存在感這麼強嗎?”
面對明擺着的不友善語氣,栗山稚香點點頭:“在當了警察之後是這樣的。”
琴酒:“……”
半晌,他收回視線,打發一般道:“大多時候兩盒左右,偶爾三盒。”
“……哇哦。”栗山稚香欲言又止。
還真是出乎意料的、吓人的量。
雖然不太禮貌,但抽這麼多,會比平常人有更高概率早死吧……
她正想着,旁邊的男人冷哼一聲:“在想我抽死了,在我的葬禮上說些什麼?”
“……”她禮節性地違心否認,“沒有啦,而且我也不會說什麼……都做咱們這一行了,多少對這種事也會有些心理準備吧。”
雖然剛才說的死因并非殉職就是了。
琴酒難得地沉默了一下。
煙慢慢燃盡,床頭櫃上也有煙灰缸,幹淨明亮,他把煙頭按滅進去。
“但做心理準備和面對,還是不一樣的。”
男人有些漠然的聲音低沉響起,尾煙帶着一些苦澀熏嗆的幹草味。
栗山稚香警覺他的語氣發生了變化——她這一話題,似乎歪打正着地觸碰到了琴酒的一些秘密……?
還是一些大概率比較痛苦的秘密。
這時候,一向禮貌的栗山稚香基本都會将話題轉過去,她會抱歉自己提到了不該提的話題,也非常不想讓别人回憶起這種失去親人痛苦,但……
這是琴酒啊。
是名字叫黑澤陣的琴酒。
這樣的機會擺在面前,無論真與假,能多得到一點關于他的事情……豈不是在她回到原世界之後,就多了一點擊敗琴酒的概率?
她這樣想着,覺得這事有道理,但好像不太對。有些像他願意将一些事情告訴她,她最後卻拿這些事去攻擊他。
不過還是那個道理——他是琴酒啊!
而且她最後要攻擊的也不是這個琴酒,而是那個在她的世界無惡不作的琴酒。再退一萬步說,或許她問了,對方也不會說,那又有什麼好糾結的呢?
栗山稚香一下子就想開了。
似乎笃定了對方就是不會說,她開始放心大膽地開口:“或許吧……我還沒有體會過這種事,所以隻能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想。”
“那你呢?”她看向琴酒,完全不抱希望地随意開口,“你有經曆過嗎?”
夜色安靜,被問及的男人意料之中的沒說話。他靜靜地看着栗山稚香,綠色眼眸在黑夜裡反而有些發亮,但又有些發冷,像冰雪之上的綠色極光。
栗山稚香從中讀出了“關你屁事”的意思。
嗯,意料之中。
她絲毫不覺挫敗,點點頭,打算說一句“抱歉,不想說就算了”。
但就在這時,男人卻先一步開了口。
“啊,”他低低說着,眼睛一動不動地鎖着栗山稚香,“我的父母都是警察,他們犧牲在了一場案件中。”
“兇手至今都沒有抓住,成了懸案。”
“但我知道兇手是誰……”
一連串的、如此坦白的告知讓栗山稚香錯愕不已,但此外,随着琴酒一句又一句的回答,在他的凝視下,栗山稚香生出一種相當不好的預感——
“所以,”琴酒繼續冷言道,“我一定會緝拿工藤新一。”
“以最合理的、最無可辯駁的理由,讓他為他做過的一切——付出代價。”